论反复-中国语言政策与标准研究所.PDFVIP

李宇明．语法研究录．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 ：275-288 ． 原载《中国语文》，2002 （3 ）：210-216 ． 论“反复”∗ 李 宇 明 提要 本文讨论用语法手段表达的反复。构成反复有两类基本要素：表示动作或现象的 基本单元，以及这些基本单元的重复出现。从体的角度考察，反复具有双重的内在时点。反 复内部可以再分为同动反复、异动交替反复和异动并时反复三个次类。表达反复的语法手段 主要有加叠、对叠、回叠及其他间接复叠格式。就认知语言学的角度看，作为语义领域的反 复，与其表达形式复叠之间具有非常大的相似性：都是相同元素的重复呈现。这可以看作语 言编码的临摹性原则的一种典型体现。 关键词 反复 复叠 体 时点 临摹性 反复是用一定的语言手段表达一种或多种动作反复进行、一种或多种现象反复出现的语 义范畴。表达反复的主要语言手段可以分为词汇手段和语法手段等，例如： （1）他把客堂里的书画古玩反复看了三遍。 （2 ）一路上他把猎枪摸了又摸，心里十分高兴。 例（1）使用的是词汇手段，句中的“反复”一词表示动作的反复进行，动量词语“三遍” ① 表示动作反复进行的次数。例（2 ）使用的是语法手段，“摸了又摸”是一种语法重叠格式 ， 表示“摸”的动作反复进行。本文以用语法手段表达的反复为研究对象，研究反复的构成要 素、反复的内在时点的特征以及反复的主要类型等。 §1 构成反复的基本要素 从语义上分析，反复是由如下两类基本要素构成的。 要素一，若干个完整的动作或现象。如例（1）的三次“看”和例（2 ）的若干次“摸”。 它们是反复的基本单元。 理论上讲，任何一个完整的动作或现象，都可以展开成为一个有起始点、延续段和终止 点构成的时间过程。若把动作或现象记作 P ，把动作或现象的起始点记作 i，把动作或现象的 中止点记作j ，那么由 i 到j 便形成一个完整的动作或现象，可记作（3 ）： （3 ）Pi→j Pi→j 是反复的基本单元。 要素二，这些完整的动作或现象的重复。如果在 P 的右上角加数码表示 P 重复的次数， 那么若干个完整的动作或现象的重复，便可记作（4 ）： （4 ）PP0i→j －PP 1i→j －PP2i→j …… 用词汇手段表达的反复，其反复次数可以有精确与模糊之分。例（1）中的“三次”，其 反复次数是精确的。但是例（5 ）的“好几遍”表示反复的次数是模糊的： ∗ 此文是第9 届世界汉语语言学暨首届国际华语教学研讨会（2000年 6月24日～30 日，新加坡国立大学）的大会 特邀发言稿。会后进行了多次修改。 ① 此处“重叠”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重叠，而是在有特定含义的“复叠”系统中的重叠。李宇明（2000a）曾经将“复 叠”（Reduplication）定义为“使某语言形式重复出现的语言手段”，并将复叠划分为叠合、重叠和重复三个子类。 叠合指构词层面的复叠，包括音节叠合和语素叠合。重叠属于句法层面的复叠，并可以再分为词重叠和超词重叠。 重复是句法和超句法层面的复叠，其基本特点是基式的重现次数在理论上不受限制。另请注意本文的“反复”不同 于一般所谓的反复，也与复叠及其子类的概念不同。复叠及其子类是语言形式上的概念，本文的“反复”是语义范 畴概念。详细情况参见李宇明（2000a）的相关论述。 惧闲聊斋供稿 1 李宇明 论“反复” （5 ）到香港前一天下午，大家回国后的通信地址都交换过了，彼此再会的话也反复说 了好几遍，仿佛这同舟之谊永远忘不掉似的。 不管反复的次数是精确的还是模糊的，用词汇手段表达的反复，常常表示反复的起点及 反复的终结。例（1）“反复看了三遍”既包含“看”这一动作的重复的起点（PP0i→j ），也表示 “看”这一反复进行的动作的终结；例（5 ）的反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