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抑与放逐－黄宝桃作品研究.PDFVIP

壓抑與放逐──黃寶桃作品研究 呂明純 潛抑的女聲 在日據時期的台灣新文壇中 ，黃寶桃可說是個極其特異的存在 。不同於當時 多傾向書寫自身的女性作家1 ，黃寶桃可說是貼近文壇主流 「批判寫實 」路線的 箇中翹楚 。除了兩首抒情詩 〈憶起 〉和 〈離別 〉；大多時期的黃寶桃 ，不像當時 其他女作家念茲在茲地要書寫個人自我 ，而是在題材上有意地超越生活經驗限 制 ，全方位地去設想 、處理社會不同階層的苦難2 。尤其她的短篇小說 〈人生 〉 和 〈感情 〉，俱從具有普遍人道關懷的視野出發 ，概括處理了殖民地台灣農村經 濟和種族認同議題 ，回到日據時期台灣新文學的時代脈絡中 ，她可說是一位態度 嚴肅 、視野廣闊 、同時又不侷限於自身經驗的批判寫實主義創作者 。 雖走的是憂國憂民的批判寫實路線 ，但若說女作家黃寶桃在跨足文壇時刻意 淡化自己的性別 ，事實卻絕非如此 。她的創作雖強調普遍的人道主義 ，但黃寶桃 的女性身份 ，卻讓她在關切國計民生時 ，有迥異於男性的面向 ，因而她的作品 ， 在女性與社會的互動上 ，呈現出一種少見的深度和切入點 。 本文即是試圖釐清黃寶桃獨樹一格的書寫策略 ，指出在大中至正的主流書寫 脈絡下 ，女作家黃寶桃是如何在合法的家國論述下暗渡陳倉 ，首度開啟台灣女性 文學史中關於性別／身體等尖銳議題的討論 ；而在被無限膨脹的族群大敘述中 ， 她也格外注意到了女性的被邊緣化 。總括來說 ，女作家黃寶桃的性別身份相當鮮 明 ，本文即企圖重新挖掘整理黃寶桃的作品 ，賦予這位被當時文壇放逐 、又被後 世文學史論述遺忘的女作家一個全新定位 。 黃寶桃的戰鬥性 ，可說分別展現在幾個不同領域 ，以下對 「新女性情誼 」、「職 場中的性議題 」「家庭中的性議題 」和 「種族敘述 」等議題 ，分項討論黃寶桃的 批判重點 ，以和當時的男性中心視角作對照 。 1 如楊千鶴 〈花開時節 〉、辜顏碧霞 《流 》、葉陶 〈愛的結晶 〉、〈病兒 〉等作品 ，都流露出濃厚的 個人色彩 。 2 就連葉石濤在 《台灣文學集 》的序中都有言 ：「第三輯裡以台灣日文女作家的小說為主 。…… 不過從小說裡可以看到日治時代台灣女知識份子 ，反封建 、反帝國主義 、爭取女權的強烈意願 。 特別是黃氏寶桃的小說 ，左派思想濃厚 ，把普遍人權和女權結合起來 ，替弱勢人群的窮困生活有 強烈的抗議 。」（葉石濤 ：1996 ：2 ） 1 （一 ） 抒寫新女性情誼 在人際關係的互動上 ，女性向來具有較佳的溝通和聯結能力 。而父系社會中 相同的邊緣位階 ，格外也讓女性有著相濡以沫的同理情懷 。正在這種女性真實經 驗的運作下 ，日據時期的新文學女作家們 ，往往秉持向來對 「愛 」和 「情感 」的 重視 ，花費相當篇幅 ，細細書寫了她們和女性友人間的親密情誼3 。 這些女性情誼的描寫 ，首先便是對女學校生活和同學間親密感情的特意著 墨 。這種少女情誼 ，和傳統街坊鄰居間雞犬相聞的女性情誼是大異其趣的 。對於 多數具有女學校生活的她們而言 ，和同班同學親密無間地分享青春期的煩惱與甜 蜜 ，是非常新穎的情感體驗 ，然而隨著外在物質條件的不配合 ，這種親密情誼的 維持也相對不易 ，黃寶桃的兩首抒情詩 〈憶起 〉和 〈離別 〉，寫的便是對於女學 生時代的共同求學回憶 ： 憶起 心血來潮翻起舊課本時 ， 突然瞧見物理課本中夾著的是 ， 去年──那個充滿回憶的校門邊 、正盛開的杜鵑花 。 押扁褪色的杜鵑花的枝柳呀 ！ 讓我憶起那令人懷念的學校裡的友人們 現在 ，也不過是日後回憶的一顆種子 （黃寶桃 ：2002a ：9） 離別 離別了 ，時日飛逝 說不寂寞 ，只因賭氣 終究我還是撒了謊 在那彷彿要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