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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敏感·伤害·艺术·道德的漫谈 年纪小些时，和同龄人一样，趁人不在，就喜欢偷偷摸摸翻箱倒柜， 到处搜寻成人书画，以大饱眼福。想起那时全神贯注而又战战兢兢的 自己，真是好笑。越是怕人发现，越是冒险，印象越深。在我偷看的 成人书画里，最喜欢裸体的，油画或照片，都很好。不过，当时的 我，朋友少，渠道窄，没看过什么 《阁楼》或《哈斯勒》之类特别过 火的玩意儿。于是，不知不觉，朦朦胧胧、歪打正着地被一些经典的 油画和优秀的摄影作品 “启了蒙”。 有趣的是，我的被启蒙是双重的，一方面当然是生理/心理的渴欲被 开发出来，而另一方面，却因着某些作品的美感，在艺术欣赏上也启 了蒙。像《安格尔论绘画》中的插页，虽然都是裸女，可一入眼，便 油然升起一股静穆、典雅的感觉，心头的火顿时熄了。那会儿还兀自 奇怪，本来是很兴奋很冲动的呀，怎么回事，一刹那就不一样了？ 记得有一幅照片，画面上一个裸体女子，平躺着，头顶正对着镜头， 看不见表情；她叉开双腿，可两股之间，竟竖着一座高高的落地时 钟！这是什么意思？性……与……时间？奇妙的联姻。 还有一幅，从低角度仰拍一女体，头部切割于画外，女性胸脯与蓝天 相应成趣，呈现强烈的抽象美；同一系列的另一张，是女体被掩埋在 海滩的沙子里，依然是胸部斑驳地露出来，在光影的氤氲中，构成自 然与抽象的组合。不过如某些日本摄影家的一贯作风，多用岩石或书 皮与少女娇嫩肌肤做对比，慢慢地已变为写真中的陈辞俗套了。 就这么糊里糊涂的， “审美”经验日积月累着，对美的意识由萌生到 渐渐成熟。渐渐的，能够分辨摄影作者的拍摄意图，能够从作品的气 息、韵味辨明作者是出于对美的惊诧，还是出于下流。我隐隐觉得， 好的作品，给人以宁静的满足与恬谧的享受，而下三澜的东西，或者 有瞬间的刺激，紧接着就生起反感，从内心深处感到恶心。甚至有一 种被侮辱被伤害的感受。这让我回忆起一部小说中描写一个男孩子偶 然间闯入一家色情影院，然而没隔几分钟就痛苦万分地逃了出来，因 为影片中的猥亵场面彻底地摧毁了他年轻心灵中一切美丽女性的形 象。难道这个世界真的到处是色情狂么？ 因此，有一回上电影观摩课，某老师给放了一部三级片，画面倒做得 很精致，并且故弄玄虚地兜售一些Freud的理论作为人物性冲动的解 释棗天可怜见，Freud实在不是一个纵欲论者呀！但他的理论总是一 再被后人别有用心地糟蹋，数也数不清……上完课，我很不舒服，在 课堂上，和同学一起看三级片，还故作深沉地美其名为 “研究”，实 在有点过，实在是不至于此棗无论怎样，课堂总还是一个神圣的地方 呀…… 你看，这里就慢慢牵涉到了另外一些问题。其实，并不是所有的色情 作品都不具备美感或美的因素，而是它的出发点是诱发、挑逗人的欲 望；而且，是对女性形象的一种侮辱、伤害。尤其是一些明显的变 态、虐待性的作品，把快感建立在伤害之上，很残忍，很自私，给人 的心里埋下恶的种子。当然，也不排除一些特殊的电影，如张国荣、 舒琪、莫文蔚主演的《色情男女》，是言在此而意在彼，是商业电影 人的苦涩的自嘲，把色情与严肃的思考、人生的无奈交织在一块儿， 揭示电影制作者鲜为人知的一面，是一个商业电影中的另类 “四不 象”，非常的好。（类似题材的还有在大陆公映过的《靓妹正传》， 当然 “干净”得多。） 因为我自己是比较敏感的人，特别容易和艺术作品中的情感共鸣，我 希望与一些比较高尚的、真挚的、美好的感情产生共感，哪怕是悲剧 性的情感，也很好；因而我也就不喜欢比较低级的、庸俗的、没什么 意思的东西，它们只会让人更加空虚、无聊，甚至绝望。伤害性的东 西就更不喜欢了。 后来轮到我去给人上观摩课，推荐影片时，便不得不三思而后行。如 果学生的年龄较小，就不去选过于刺激或过于成人化的电影，哪怕他 们在课下看得比我还要多。比如说 《失乐园》和《小城之春》，都是 写婚外恋的，都是好片。那么在课堂上，我宁愿给同学看后者。 《小》的主题，是男人和女人的爱，要发乎情，止乎礼义。导演费穆 受儒家伦理观影响很深，他不是一个以理杀人、灭尽人欲的刻板的老 夫子。影片对女性情欲的描写之生动、细腻、入木三分，所展现的人 性深处的心灵风景，直叫人叹为观止！但影片最动人、最震撼人处， 是三个主人公都是为了不叫对方受到伤害而甘愿主动退出，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