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中古皇权之极限-朝阳科技大学机构典藏系统.PDF

止善第二十 一期 特約論 文 2016 年 12 月 3-30 頁 朝陽科技大學通識 教育中心 中國中古皇權之極限 ――以唐代詔書封駁為中心 毛漢光 國立中正大學歷史 學研究所 榮譽教授 摘 要 本論文根據拙著〈論唐代制書程式上的官職〉、〈論唐代之封駁〉、〈唐代給 事中之分析〉、〈論《貞觀政要》中的君臣溝通文化〉等論文修改整合而成。 中國自秦漢以迄清末， 其政體均屬君主專制政體。而君主專制政體最嚴重 的缺點 ，就是皇帝既是法律的制訂及頒佈者，也是全國行政最高長官及法律的 最後裁定者 。本論文亟欲透過唐代的詔、敕、制中所呈現出的封駁現象 ，討論 唐代在官僚體制內如何進行結構性的節制，及這種節制可以達到的成效。 研究後發現，在君主專制政體中，法理上雖然沒有任何機構或角色對君主 之裁定具有否決權，但在中國唐代的政治體制中，卻運用「給事中」所特有的 封駁職任；及公文書發佈之前，公文程式所產生的體制上的節制；約束皇帝不 可以為所欲為， 尤其是關係著全國性的 政策及法律問題。由此，可以減少決策 與行政上的錯誤。 同時，為了整合帝國的人力物力，推動政務，事前的溝通成為政令形成以 前最重要的工作。由唐太宗 《貞觀政要》一書的內容可以發現，君臣之間的溝 通，並非針對某一案件進行具體之討論，而是透過不定時，不斷的溝通，建立 對於所有人事、事務等的基本共識 ，避免了個案或個人的利害衝突，建立君臣 之間的互信 ，免去君主政體中最常出現的猜疑。 關鍵詞：唐代、皇權 、詔書 、封駁  本文為特約論文，2016.12.20 收稿。本文根據拙著〈論唐代制書程式上的官職〉、〈論唐代之封駁〉、 〈唐代給事中之分析〉、〈論《貞觀政要》中的君臣溝通文化〉等論文修改整合而成。 3 止善 第二十一期 2016.12. 一、緒 論 中國自秦漢以迄清末，其政體均屬君主專制政體，因此在法律上皇 帝至高無上，皇權不可挑戰 。在這種政治體制之中，人與人之間平等的 最高境界，祇能達到「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而未聞「皇帝犯法，與 庶民同罪」。如果全國僅有皇帝一人超越法律的管轄，其他不論貴戚、官 吏、或平民，在法律之前，皆受法律之管轄，似乎仍不失為一個尚稱公 平的政體。但是若細加分析，這一個超越法律之上的人是皇帝，是法律 之制定暨頒布者，是全國行政最高長官，及法律之最後裁定者，其影響 所及，已非一人例外而已，這就是君主專制政體最嚴重的缺點。如果仍 屬君主專制政體，但使皇帝權限受到節制，則可以減少君主政體許多缺 點，本文即研究皇權之節制問題。本文所謂「節制」並非指官吏執行不 力之節制，譬如當制敕下達以後，官僚體系中各層級官吏之稽延、扭曲 或誤導等，使得制敕內容修改或效力上大打折扣；亦非指皇帝本人的才 能不足以發揮皇權的自然節制，譬如一個無能的皇帝或幼小之君，沒有 能力運用其皇權；或者受到週遭近臣之包圍而無法發揮其皇權；亦非指 客觀條件不能配合皇權運用之節制，而使皇權無法為所欲為。本文所研 究者是在官僚體制內結構之節制，以及這種節制成效的程度。 本文研究的主題是皇權節制問題，百官監察制度則不屬於本文的研 究範圍 ，所以本文不包括御史制度及御史監察制度之研究。 另外，專制政體中常設置諫議類官職，以及允許某些官職對皇帝提 出諫議。由於諫議祇具有規勸、提醒作用，皇帝可以聽，也可以不採納， 取捨依憑皇帝之修養與個性，在法制上並不具有阻擋皇權之作用。但若 干封駁案件，當簽署在制敕公文之有關官員，一面封駁制敕，一面採用 諫議方式，來達成其封駁效力之時，此時之諫議乃為本文討論之範圍。 在法制內，皇權是否受節制，或在某種程度上停頓，最直接的研究 方法即研究皇帝制敕的程式。因為在君主專制政體之中，皇帝的制敕一 旦頒布出去，其效力是無容否定的；但是在制敕尚未頒布之前，制敕視 需要而必須完成種種公文程式，具備了完整的公文程式，制敕才會被臣 民接受，所以本文先討論唐代制書程式上的簽署官職。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