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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增长与社会史研究① 作者：陈振汉 一、引 言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亚洲、非洲和拉丁美洲的曾经沦为或其他附属地位的殖 民地国家获得了政治上的独立，但在社会经济上，这些通称为“第三世界”的国 家都还相当落后。人民生活贫困，文盲比例很高，疫病盛行，人口生育率高，死 亡率也高。发展国民经济，实现国家的工业化和现代化是它们的共同愿望。出于 对它们的同情，更重要的，出于东西方之间冷战的需要，西方发达国家对于它们 的这种处境和愿望利害攸关，表现了很大的关注。60 年代起，西方经济学界兴 起的对于经济增长或发展的理论和历史研究是这种利益和关注的具体表现。 发展或增长是长期问题，也是历史问题。这样的问题，是当时占统治地位的 新古典学派(凯恩斯学派)理论所不能完全分析和解决，因而须求助于经济史学家 的。于是经济发展或增长也就成为对于西方经济史学家和别的行业的专门科学家 的挑战。 1960 年，美国著名经济学家 W．W．罗斯托(Rostow)在他的著作《经济成长 的阶段》②中，曾经指出：一个国家的经济成长，除了必须具备生产资本和有利 的产业结构两项经济条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① 手稿(1998)。 ② 书名有副标题《非共产党宣言》，中文有国际关系研究所译本，商务印 书馆出版(1962)年。 件外，还须有科学技术条件和适当的社会政治制度。这也就是说，一国的经济发 展不仅有赖于现有或短时期内能够具备的，而且还有赖于一些历史上形成的条 件；在这三年以前(也就是1957年)，在另一篇论文中，他还更明白地说过：“没 有人能够成为一个历史学家，除非他曾至少接触过一点考古学，或者满足于自己 对事物的具体历史地位的一知半解……[因此]在以经济增长作为中心问题时，我 们将不得不从一种观点的[理论家]，变成整个社会的通论家；因为人的动机和直 接在技术上关系到经济增长的社会制度的范围不是狭窄的。”① 1966年，英国诺丁汉大学经济史学教授A．W．柯茨(Coats)在他的题为“经 济增长：经济史和社会史学家的两难处境”就职演说②中，更申诉了经济史学家 的许多苦处。他承认经济增长为经济史学的中心问题。经济史学既然以提供历史 经验为己任，经济落后或发展中国家自然渴望能从这门学科学到发达国家的先进 经验。所以，作为一个经济史学家，他一方面深为这样重大的时代使命所鼓舞。 另一方面，他又感到增长问题太不容易研究分析，因为现有的经济理论和经济计 量学都还无从妥善处理“经济和社会变化过程的精微性和复杂性”③。以当时经 济学界和经济史学界一般公认为对于经济增长最关重要的人口问题的研究为例， 他认为人口消长的原因不仅是经济的，而是关系到人们的经济动机、经济机会和 整个社会环境的。所以他说：“现在研究不发达国家的学者认识到社会文化因素 在经济增长中的重要性，可以说经济增长让经济学家单独去研究是过于有意义和 重要了；它需要由历史学、经济学、社会学、人口学、人类学和医药史学等等不 胜枚举的学科专家的系统合作，[因为]它一方面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① 罗斯托：《理论与经济史学之间的相互关系》，《经济史学杂志》，卷 17(1957)，页522—523。 ② 哈特(N．B．Harte)编：《经济史研究——大学教授就任演说词汇编，1893 —1970》(1971)页331—348。 ③ 柯茨(1966)，见哈特(1971)332—330。 让我们窥测到些许社会整体变化的大概模式；另一方面又能把我们引入为同婚姻 制度和作用、怀孕和避孕的机制、以及营养对于健康和生育的影响等日常生活细 节。”① 柯茨主要是从近代经济增长，特别是第三世界的经济发展中的人口问题提出 对社会整体的多学科合作研究的主张的，但这样也就把经济增长问题的研究对象 扩大为多种社会科学，特别是社会史学和社会学的领域。在罗斯托和柯茨的以上 意见提出，10 年左右之后，美国道格拉斯·诺思 (Douglas C．North)对于西方 中世纪以后的经济增长的解释，也把视线转移到政治法律制度和社会思想意识上 来，连同生产技术和人口消长一起作为因素来考虑了。② 这样，二战以后，围绕着经济发展问题的社会史研究成了西方社会科学界的 一个新的共同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