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门 丛书《选读》.pdfVIP

串 门 许山地成了一个梦游人。天不亮就围着村子到处游荡，随身带着一把铁锨，还 有一只粪筐。他是在捡粪。真是好眼神，模模糊糊的，还能看见粪。倒退三十年， 捡粪的庄稼人到处可见，可现在，谁还去捡粪呢？大家都用上化肥了。即使不用 化肥，自家养的牛呀、马呀、羊呀、猪呀、鸡呀，整天地拉屎撒尿，也够用了。 许山地不行，他必须捡粪，不捡不行。他家里除了老鼠、蟑螂和苍蝇，就剩下他 一个活物了。还有两亩山地、一亩平地和半亩菜地等着他去侍弄呢，又买不起化 肥，只能捡粪了。一大把的年纪，还起早贪黑地干，实在是不容易。 没想到捡粪还能捡出麻烦来，真是没想到。许山地经常看见林淑英一大早从村 委会走出来，匆匆忙忙的，看见许山地，还躲到玉米地里去了。其实许山地早就 看见她了。许山地并没有往心里去，可次数多了，免不了要犯些嘀咕。躲什么呢？ 是不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 林淑英是村委会的会计，到村委会去是很正常的。她要是不去才不正常呢。问 题是，时间不对。你一大早从村委会出来，什么时候去的呢？是夜里去的吧。一 个娘们，夜里不好好在家陪男人睡觉，到村委会去做什么？想到林淑英的男人， 许山地突然一愣。林淑英的男人在城里做买卖呢，不经常回家。这么说，你林淑 英真的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了，不是偷鸡，就是摸狗。 说起来也巧了，林淑英夜里往村委会去还真让许山地碰上过一回。也是好奇， 许山地尾随林淑英到村委会去了。村委会亮着灯，透过窗户，许山地看见支部书 记老郭在里边，林淑英刚进去，两个人就抱在一起了，样子特别嚣张，连灯都不 关。下边的事，许山地看不下去了。他一个老光棍，哪见过这样的事？太可怕了， 太不要脸了。 后来的某一天，许山地跟县信访办李主任讲了事情的前后经过，总结性地说了 一句：“老郭想好事，去扒林淑英的裤子，结果把村支书给扒掉了。” 说起来，老郭扒掉了自己的村支书，跟村委会主任老刘有直接关系。 1 那天夜里，许山地慌慌张张往回走，半路遇到了老刘。老刘说：“老许，忙什 么呢？” 许山地说：“我不忙，村支书老郭忙。” 老刘说：“老郭忙？老郭忙什么呢？” 许山地脱口而出：“老郭正在扒林淑英的裤子呢。” “在哪儿？” “村委会。” 就这么，出事了。老刘一向跟老郭不合，耍了一个小小的花招，不费吹灰之力， 就把老郭的村支书给搞掉了。林淑英的会计倒是没掉，可事情张扬开来，也弄得 灰头土脸，男人还差一点儿跟她离了婚。 那么，许山地为啥要去上访呢？ 许山地说：“老郭和林淑英，他们合伙对我打击报复。” 怎么打击报复呢？ 许山地说：“老郭当后台，林淑英出来捣鬼，用电棍电我的玉米，把我的玉米 搞坏了。” 李主任笑了。 许山地说：“李主任你不要笑，林淑英的男人经营电器，弄一根电棍很容易。” 李主任说：“噢。” 许山地说：“林淑英还用电堵上了我的烟囱，你看看我的衣裳，让烟熏成了什 么样子。” 这话有点离谱了。怎么能用电把烟囱给堵上呢？ 许山地说：“像老郭和林淑英那种坏人，什么坏事做不出来？” 李主任心里有底了，对许山地好言相劝，让他回去了。还跟村里取得联系，要 求村里以困难补助的方式，对许山地给予适当的照顾。新上任不久的村支书老刘 很痛快地答应了。 可许山地还是不断上访。每隔十天半个月，都要到县信访去一次。去了，总要 跟李主任谈谈林淑英和老郭的事情，谈谈玉米和烟囱的事情。李主任不说话，笑 眯眯地听着。 几乎每一次，许山地总要跟李主任说：“李主任，我不是来上访的，我是来串 2 门的。跟你说说话，我心里亮堂。” 李主任发现许山地每次来，都要带一个灰蓬蓬的蛇皮袋子，鼓鼓囊囊的，不知 道装的啥。也是无话找话，李主任随口问了一句：“老许，你带个袋子做什么？” 许山地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李主任，这可是我家里最值钱的东西。有几件 衣服，有大豆种，有玉米种，还有黄瓜种。不带着不行，我怕自己不在家，让林 淑英给偷了去。” 李主任说：“唉。”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