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苦梦20世纪中国文人心态扫描 孙郁著.pdfVIP

第 1 页 梁启超：启蒙的悲欣 二十世纪初，中国社会舞台上，梁启超的活动能力及范围， 为许多人所不及 。他的影响力之大，亦为同代众多学人、政客无 法 比肩。在接触 《饮冰室全集》的时候，我被其广博性和复杂性吸 引了。这确是一个杰出的人物 。他的广阔的视野，非凡的才华， 巨大 的气 魄，为近代 中国的开蒙，做 了众 多的努力 。广而不精 ，躁 而不稳，或许影响了他在精神哲学上成为巨人的可能性，但也恰 恰是他的政治的情怀，改 良的壮举，治学的毅力，为我们民族走 进现代，做了不朽的铺垫工作。 在北京，我一直想寻找他的遗迹，可是除了在故宫看到他的 幅字外，尚未找到更能亲近他的世界的旧物 。有一次在故宫， 不知怎么竟记起他出没于此，和皇室贵族周旋的故事 。遥想当年 他为变法、立 宪、护 法、倒 袁所 做 的义举 ，顿有种 万物 皆逝 ，惟先 生遗容不朽于天地之叹。可中国人向来喜爱遗忘，梁启超当年的 慨叹，在今 日尚有可呼应的地方 ，但人们却早已鲜提及于他 ，似 乎是一朵凋谢的花 ，早 已不知飘落于何处了。 有一次我去上海，在 旧 《申报》馆 的遗址，曾徘徊 良久。记得 当年他在黄浦滩头秘密撰写反专制的文章，以及后来为 《申报》 第 2 页 开辟专栏，倡导立宪的事情，好像已成了久违的乡人，在漠然的 记忆里，残存的仅是淡淡的叹惜 。梁启超在文章的辞法、文学的 深度、哲学 的顿悟、法学 的建构上 ，都算不 了什么 巨匠式 的人物 ， 那些激情有余而理论并不周密 的文章 ，令人 自然也可挑 出许多 不足 。可在那样一个时代，为变法、建立共和而勤奋奔走的日日 夜夜，当为后代文人的一种表率吧 ？ 梁启超被喻为近代百科全书式的人物，也许并不过分，他的 惊人的学识，后世学人中一直难 以与之相提并论。谈近代史最关 键性 的东西，我们差不多都离不开他 。变法革新 ，他是参与者 ，介 绍域外文明，他是开风气之先者 ；创立新式报刊 ，他是开拓者 ……从 倡 明“新 民”之说 ，到力主立 宪，从依靠军 阀实现 改 良，到 晚年孤独地著书立说，其足迹遍及中外，进取与保守、明朗与暧 昧、聪慧与 昏庸 ，可谓一直伴其一生 。这是个复杂 的人物 ，也是近 代社会的一面镜子，在这个丰富的人生阅历中，我们看到的是一 幕幕悲喜交加 的人生戏剧 。 梁启超 年生于广东省新会县，字卓如，号任公。 年 ，年仅 岁的梁启超便在广州成为秀才 ，人们把他看成一位 神童 。五年之后 ，他又考 中了举人 ，一 时成为 闻人 。应 当说 ，少年 梁启超有着相当坚实的功底，国学中精华的东西，很早便被他领 会到了。按中国人以往的经验，少年得志的他，应在为官的道路 走下去 ，在仕途 中干一番更大 的事业 。但偏偏是社会发生 了变 化，西学已在东南沿海传播开来 。广东是最早被西化的地方 ，鸦 片战争且不谈 ，仅西洋传教士在那里的多年活动，便早已把域外 学术传播到知识界 中。大约 年 ，梁启超结识 了康有为 ，这是 他一生中重要的转折点。在康有为那里，传统的今文经学，与西 第 3 页 方的一些学理，被交糅起来 ，形成一套新颖的维新意识 。这对梁 启超的影响甚大 。在跟随康有为的几年中，梁启超思维大开 ，西 洋的进化学说，与大同意识 ，在他的思想中扎下了根 ，立意改革 中国文化与社会结构的思想 ，也在此时形成 。随后几年中，他跟 随康有 为进 行“公车 上 书 ”，从事“戊 戌 变 法 ”，名声在 中国大 震 。 康梁学术与改 良精神 ，是近代史上最具迷人的篇章。在辛亥革命 与五四运动之前 ，梁启超与其老师康有为，实际上扮演了社会变 革精神领袖 的角色 。 中国近代改 良思潮的出现 ，固然与西学东渐有关，但其生成 过程里 ，对 旧有 的国学进行重新的整理，重新认识传统，是那一 代人共 同的课题 。康有为、章太炎等人 ，走 的是这条路子 ，梁启超 亦然 。总观梁 氏的一生 ，除 了后来积极参政 以外，他大 多 的精力 ， 用在 学术 的整 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