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绀弩全集第2卷杂文(中)-.pdf

鲁 迅 先 生 在 逝 世 前 几 个 月 发 表 过 一 篇 答 什 么 派 的信 ，里 面 有 一 句 ： “你 们 违 反 现 在 中 国人 为 人 的道 德 。 ”老 实 说 ，我 当时 并 没 觉 得 这 话 有 怎样 的力 量 。 到 了 八 一 三 抗 战 开 始 ， 全 中 国 人 都 为 这 次 战 争 而 兴 奋 激 昂 ，都 准 备 为 驱 逐 日本 帝 国主 义 强 盗 ，为 自 己 的 民族 解 放 而 献 身 ；独 有 另 外 一种 “中 国人 ” ，甘 心为 敌 人 利 用 ，出卖 自己 的祖 国 ，在 抗 战过 程 中 ，确 实 起 了非 凡 的任 务 ，我 这 才 觉 悟 到 “为 人 的道德 ”，刚刚是一语破 的。 所 谓 现 在 ， 当 然 是 说 和 过 去 有 些 不 同 。现 在 的抗 日民族 革 命 战 争 ，是 为 全 民族 争 生 存 的战 争 ，是 过 去所 没 有 的 ；而 且 ，这 里 所 说 的生 存 ，决 不 是 说 照 过 去 那 样 苟 延 残 喘 ，倒 是 说 变 旧 中 国为 新 中 国 ，变 旧生 活 为 新 生 活 的 另 外 一 种 样 式 的生 存 。为 了 争 取 这 样 一 种 生 存 ， 需 要 每 一 个 中 国人 都 积 极 地 参 加 这 战 争 ， 拥 护 这 战 争 ，就 是 最 落 后 的 中 国人 ，也 该 不 反 对 它 。能 够 在 实 际 行 动 上 适 应 这 需 要 ，就 是 合 乎 现 在 中 国人 为 人 的道 德 ，纵 然 过 去 曾经 怎 样 的 为 非 作 歹 ， 是 个 毫 无 道 德 乃 至 非 中 国 人 的 家 伙 ；不 能适 应 这 需要 ，就 是 说 ，反 对 抗 日战争 ，甘 心 为 日本 帝 国 主 义 作 走 狗 ，忍视 日本 强 盗 屠 戮 蹂 中 国 的 人 民 和 土 地 ， 就 是 违 反 现 在 中 国人 为 人 的道 德 ，不 管 过 去 有 过 怎 样 光 荣 的历 史 ， 乃 至 现在 还 说着 怎样 冠 冕 的言词 。汉 奸 汪 精 卫 之 流 ，就 是 属 于 这 一 类 。对 于 这 一 类 的家 伙 ，每 个 中 国人 都 应 该 有 唾 弃 的权 利 ，甚 至“人 人 得 而 诛 之 ”；而 且 这“唾 弃 ”，这“诛 ”，不 但 就 是 现 在 中 国人 为 人 的崇 高 的道 德 ， 同时也 毫 不违 反 真 正 的世 界人 为 人 的道 德 。 也许 可 能提 出这 样 一个 问题 ：现在 是 从 过 去 来 的 ，何 以过 去 不道 德 的人 ，现在 忽然 会 变 为道 德 ；过 去道 德 的人 ，现在 会 变 为 不道 德 呢 ？这 问题 是 多余 的 ！现在 合 不合 乎道 德 ，不 必拿 过 去 做 标 准 ，这 话 里 头 ，决 没 有 过 去 不 道 德 的人 现 在 一 定 道 德 ，过 去道 德 的人 现在 一 定 不道 德 之 类 的意 思 。最 合 乎 现在 的 道 德 的人 ，主 要 的也 是过 去 真 正道 德 的人 ，事 实摆 在 面 前 ，显 而 易见 。可 是 问题 的 中心不在 这 里 ，却在 于 ：一方 面 是 日本 强 盗 疯 狂 的侵 略 ，一 方 面 是 中 国人 民英 勇 的抗 战 ， 由 中 国人 看 来 ，这 战争本 身就 是 一种 伟 大 的行动 ，它 里 头 又 一 定有 不少 可 歌 可 泣 的活 的教 训 ，都 足 以使 过 去 误入 歧途 ，徘 徊 苟 安 的人 也 大 彻 大 悟 ，翻 然 改悔 ！不过 也 不 是 说每 一个 人 都 一 定会 这 样 ， 汉 奸翻 然 改悔 ， 固然 也 马上 变 成 合 乎 现在 中 国人 为 人 的道 德 ； 但 希 望每 个 汉 奸 都这 样 ，决不 比希 望 日本 帝 国主 义 强 盗 的侵 略 变成友爱有任 何高 明之处 ！ 现在 我 明 白了什 么 是 现在 中 国人 为 人 的道 德 ，但 是在 抗 战 开 始 以后才 明 白的 ；鲁 迅 先生 却在 抗 战 以前 一年 多就 指 出 了 。 鲁 迅 先生 的远 见 ，不 消 说 得 ；只是 我 因此 而 引起 一种 恐惧 ：鲁 迅 先生该有 多少宝贵 的指示 ，被我们辜 负 了呢 ？ 一 九 三 九 ，十 ，一 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