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厚哲学美学文选-李泽厚著.pdf

第 1 页 关于孔子 的学术研究，解放前后都有不少成果 ，但意见分岐 也许更大 。分岐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对 当时社会变革不很清楚 ， 从而对孔子思想的阶级性质和社会意义也就众说纷纭 。本文无法 涉及社会性质 问题 的探讨 ，而只想就孔子思想本身作些分析 ，认 为其中包含多元 因素 的多层次交错依存 ，终于在历史上形成了一 个对 中国民族影响很大的文化 心理结构 。如何科学地把握和 描述这一现象，可能是正确解释孔子 的一条途径 。本文采春秋战 国是早期奴隶制 向发达的奴隶制过渡 的分期观点，认为孔子思想 是这一空前时代变革 中某些 氏族贵族阶级性格 的表现 。但 由孔子 创始的这个文化 心理结构却因具有相对独立的稳定性质而长 久延续和发展下来 。 一 周 “ ”的特征 无论哪派研究者恐怕都很难否认孔子竭力维护、保卫 “周礼” 这一事实。 《论语》讲 “礼”甚多，鲜 明地表示孔子对当时 “礼” 的破坏毁弃痛心疾首，要求人们从各方面恢复或遵循 “周礼”。 原载 《中国社会科学 年第 期 。 第 2 页 那么 ，周礼是甚么 ？ 一般公认 ，它是在周初确定的一整套 的典章、制度 、规矩 、 仪节 。本文认为，它的一个基本特征，是原始巫术礼仪基础上的晚 期 氏族统治体系的规范化和系统化 。早期奴隶制 的殷周体制仍然 包裹在 氏族血缘 的层层衣装之 中，它的上层建筑和意识形态直接 从原始文化延续而来 。 “周礼”就具有这种特征 。一方面，它有上 下等级 、尊卑长幼等 明确而严格的秩序规定 ，原始 氏族 的全 民性 礼仪 变而为少数贵族所垄断，另方面，由于经济基础延续着 氏族 共 同体 的基本社会结构 ，从而这套 “礼仪 ”在一定程度上 仍然 保存 了原始 的民主性和人 民性 。就在流传到汉代 、被称为 “礼 经“、作为三礼之首的 《仪礼》中，也还可 以看到这一特征 的某些遗 迹 。例如 《仪礼》首篇的 《士冠礼》，实际的原始 氏族都有 的“成丁 礼 ”“入社礼 ”的延续和变形；例如 《乡饮酒礼》中对长者 的格外敬 重，如 《礼记》所阐释 “六十者坐，五十者立侍 ，以听政役 ，所以 明尊长也 ，六十者三豆 ，七十者四豆 ，八十 者五豆 ，九十者 六 豆 ， 所以明养老也。民知尊长养老，而后乃能入孝弟” （《 记 乡饮 酒 ）。可见 ，孝弟 以尊长为前提 ，而这种尊长礼仪 ，我同意杨 宽 《古史新探 》中的看法 ，它“不仅仅是一种酒会 中敬老者 的仪式， 而且 具有 元老会 议 的性质 ，这在我 国古代政权 机构 中有一 定地 位 ”（《古 史新 探 》第 二 九 七 页 ，中华 书 局版 ，一 九 六 四年 ）。中外 许多原始 氏族都有这种会议 ，如鄂温克人 “在六十多年前 ，凡属 公社 内部 的一些重要事情都要 由 乌力楞 会议来商讨和决定。会 议主要是 由各户 的老年男女所组成 ，男子当中以其胡须越长越有 权威 ”（秋浦等：《鄂温克人 的原始社会形态 》第六 页 ，中华 书 局版 ，一 九六 二年 ）。《仪 礼 》 中的“聘 礼 ”“射 礼 ”等 等 ，也无不可 追溯到 氏族社会的各种礼仪巫术 （参阅杨宽 《古史新探》 该书对 第 3 页 此作了一些颇有价值 的探讨 ） 《仪礼》各篇中描述规定得那么琐碎 的 “礼仪”，既不是后世所能凭空杜撰，也不是毫无意义的繁文 节 ，作为原始礼仪 ，它们 的原型本有其极为重要 的社会功能和政 治作用。远古 氏族正是通过这种原始礼仪活动 ，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