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被误解的成语无贰价-中国社会科学网.PDF

中国语文 2018年第6期(总第 387期) 一 个被误解的成语 “市无贰价 胡 敕 瑞 提要 本文通过传世文献和出土文献双重证据 ，论证 “市无贰价”这个成语 自古以来已被误 解。误解的原因是由“贰”“二”错误替换所致。因错误替换而导致的误解早在东汉就已经发 生。此外，文中还校正了其他典籍中由 “贰”“二”错误替换所导致的文字讹误。 关键词 汉语词汇 成语 训诂校勘 市无贰价 1．问题的提出 成语 “市无贰价”也作 “市不贰价”或 “市价不贰”①，辞书多解释为 “市场上没有两种价 格”，其中的 “贰”被解释为数量。例如 《中华成语大词典》解释 “市无二价”为 “没有两种价格。 指市场上同样货物没有两种价格。形容价格划一，没有差异”②。 《古今汉语词典》解释 “市无 二价”为 “也说市不二价。做买卖价格划一不二”③。《中文大辞典》解释 “市价不贰”为 “买卖 不二价市”④。国学大师网上词典解释 “市无二价”为 “买卖没有两种价钱 ，买卖公道 ，不欺骗 人。形容社会风气好”⑤。然而这个成语的意思本不指 “市场上没有两种价格”，其 中的 “贰” 本不指数量。后人使用这个成语已非其原意，而是一种误解。 成语 “市无贰价”的来源可以追溯到 《孟子 ·滕文公上》，其文云： 从许子之道，则壹夏丕 ，国中无伪。虽使五尺之童适市，莫之或欺。布帛长短同，则贾相若；麻 缕丝絮轻重同，则贾相若；五谷多寡同，则贾相若；屦大小同，则贾相若。 文中的 “市贾不贰”是与成语直接相关的一句，东汉赵岐注云： 陈相复为孟子言此，如使从许子淳朴之道，可使市无二价，不相为诈 ，不相欺愚。长短谓丈尺，轻 重谓斤两，多寡谓斗石，大小谓尺寸，皆言同价，故日立 三 者也。 赵翼 《陔余丛考》卷三十 “数 目用多笔字”条云：“《孟子》市‘贾不贰’，赵岐云 无‘二价也 ’。本 文用大贰字，注用小二字。二与贰通也。”(根据赵岐的注释可知，东汉时 “贰 ”“二”已然通用， 拙文承蒙蒋绍愚师审正，洪波 、陆俭明、宋绍年、王志平 、颜世铉 、袁毓林等先生及李举创同学先后提出 很好的意见，谨此一并致谢。此外，由衷感谢匿名审稿专家所提的宝贵意见。本文得到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 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 目“基于上古汉语语义知识库的历史语法与词汇研究”(18JJD740002)的资助。 ① 这些成语中的 “贰”或作 “二”。 ② 参看程志强 (2003：71)。 ③ 商务印书馆辞书研究中心(2000：1309)。 ④ 《中文大辞典》编纂委员会(1968：211)。 ⑤ http：／／www．guoxuedashi．com／hydcd／604237w．htmo ⑥ 赵翼 《陔余丛考》(2011版第561页)。赵翼实际上是转录洪迈 《容斋随笔》中的说法。洪说详见下文。 2018年第6期 ·721· 这大概是当时用语的事实⑦。简帛中的误字也可提供旁证，例如： (1)石锺乳三分，巴豆一分，二者二分，凡三物皆冶合 ，丸以密，大如吾 (梧)实。(《武威汉代医简》简29) 简文中的 “二者”当是一种跟 “石锺乳”“巴豆”一样具有分剂的药物名 。 《武威汉代医简》简 56 有 “赤石脂、贷赭、赤豆”等药物名，袁仁智(2011：78-79)“疑 二‘者’乃 贷‘赭’之误。其讹变路 径为：贷‘赭’因形似讹作 贰‘赭 ’，再简作 二‘者”’⑧。如果袁说成立，此亦汉代 “二 贰‘”通用 并可相替之证。洪迈 《容斋五笔》卷九 “一二三与壹贰叁同”条云： 古书及汉人用字 ，如一之与壹 ，二之与贰，三之与叁，其义皆同。 《鸬鸠序》：“刺不壹也。”又云： “用心之不壹也。”而正文 “其仪一兮。”《表记》：“节以壹惠。”注：“言声誉虽有众多者，节 以其行一大 善者为谥耳。”汉 《华山碑》：“五载壹巡狩。”《祠孔庙碑》：“恢崇壹变。”《祝睦碑》：“非礼，壹不得犯。” 而后碑云：“非礼之常，一不得当。”则与壹通用也。《孟子》：“市价不贰。”赵岐注云：“无二贾者也。” 本文用大贰字，注用小二字 ，则二与贰通用也。《易 ·系辞》：“参天两地。”《释文》云：“参 ，七南反。 又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