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夫妻-文坛杂忆续编.PDF

美国短篇小说 647 流浪夫妻 考德威尔 他们就好象黑夜遗留下的阴影，在朦胧的晚霞中沿着公路而 行。他们的身体纹丝不动，只有双脚在踢踢嗒嗒地拖曳着，脚下 扬起阵阵灰尘，即而又落下。每迈一步，他们都要抬头看一眼通 红的夕阳余辉。 妻子紧紧地咬着下嘴唇，虽然这样做使她感到疼痛，但也只 有如此她才能继续蹒跚地而进，才能一步步地走下去，这是她唯 一能迈步的办法。她不停地呻吟着，却没大声抱怨。 “再休息一下吧。”林说道。 妻子没有支声。 于是他们继续走着。 他们走到一个圆形的小山顶，远望着落日，那一轮红日四分 之一已经露在地平线上了，仿佛被刀子切割过一样。他们脚下的 那条蜿蜒的山谷，被从地上慢慢升起的烟霭笼罩着。远望过去， 可以看见零星几座房屋和畜厩，但大部分建筑物距离太远，因而 难以辨别。离他们最近的一所房子的烟囱里在冒着烟。 露丝看看身边的丈夫。 648 美国短篇小说 东方的晨光映红她丈夫那苍白的脸，象用血染过一样，然而 他的眼睛仍相当疲倦，看起来要重新开始上路，对他来说是会是 件艰难的事情，也许他走不多远就会因为失去平衡而摔倒。 “或许在那所房子里我们能弄到一点吃的。”她说。 她一直等着他的答话，最后还是她自己回答了：“是的，我 们一定会在那儿搞到吃的。” 太阳从地平线上跳了出来，灰色的云宛如燃烧木柴发出的烟 雾一般，朝着太阳移去。太阳一面迅速地上升，一面紧缩成一个 炽热的小圆盘，它的光芒如此之刺眼，让人无法睁开眼睛直视 它。 “无论如何，我们得试试。”露丝补充说。 在阳光下林看了她一眼，这是他打从昨天傍晚太阳落山第一 次看她。他发现她的脸色愈发苍白，脸颊深深地凹了进去。 他一言不发顺着山坡、拖着沉重的脚步往下走，他目不斜 视，更不顾她是否跟在他后面，他只一个劲吃力地把一只脚挪到 另一只脚的前面，在公路上踉跄着坚难前进。 在那所房子前面，他停下了脚步，看着扶摇而上的炊烟，等 她跟上来。 “我进去试试，”她说，“林，你在这儿坐下歇歇。” 他张开嘴，想说话，但喉咙就象被绳子捆住了似的，一个字 也说不出来，他只是默默地凝视着那门槛被踏坏了的房子、那窗 户上的窗帘还有烟囱里冒出来的炊烟。这一切让他觉得自己似乎 不是在异乡，也不是一个外地人。 露丝穿过院子大门，绕到房子前，又走近厨房门，然后站住 了。她环顾四周，看见林正朝院子走过来。 在一幅窗帘的后面有人正在看着她。 美国短篇小说 649 “敲门呀，”林说。 她举起了右手，用手骨节敲着木板房的门，把手都敲疼了。 然后她转过身，瞟了林一眼，他点着头。 不一会，厨房门开了一条缝，一个女人伸出头来了。那是个 中年妇女，面孔略带棕色，额头带着一条又长又宽的伤疤，可能 是被大口玻璃瓶击到脑袋上留下的痕迹。 “滚吧！”她冲着他俩说。 “我们并不想给您添麻烦，”露丝赶紧解释说，“我们只是想 问您一下，能否可以给我们一点吃的，一个土豆或一小块面包， 什么都好。” “我想搞清楚，你们想在这儿找什么，”那女人说，“我可不 愿意有陌生人在我家门前晃。” 她把门关上，随即马上又露出一条门缝，又伸出她的脸伸 了。 “可以给这位姑娘一点吃的，”她终于说道，“但那个男的我 不能什么，我拿不出两个人吃的东西。” 露丝很快转过身，她的鞋跟在砂地上压了个坑，林在冲她使 劲点头。虽然，他什么也听不到，但从看她的嘴形，他明白她要 说的意思。 然而她摇了摇头。 林走到她身边。 “我们到别处再试试。”她说。 “不，”他反对，“你进去吧，她能给你什么，你就吃，我会 到下一家看看。” 但她还是不肯一个人进去却把他留在外面，然而那女人把门 都开到半米宽，正等着她上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