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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论 《骆驼祥子》：虚假的城乡结构 王桂妹 经典名著的伟大意义也许在于不同时代的人 的窄化。 们总是能够从中读出与自己时代相关的意义，这种 “时代性”的解读在开掘文本新意的同时也往往造 一、没有的“故乡”和虚假的乡下人身份 （1） 成意义的限制或者窄化，老舍的小说《骆驼祥子》 正是如此。人们先是在上个世纪中国历史的革命 祥子的“进城”固然是一个白纸黑字的事实， 进程中把它解读为一个“旧社会的悲剧”，并由此串 但是如果由此再往前追溯祥子“进城前”的身世及 联起一系列的“阶级”相关话语；随着本世纪中国社 身份则显得含混不清：“生长在乡间，失去了父母 会城市化进程的加速，骆驼祥子又被翻新为一个 和几亩薄田，十八岁的时候便跑到城里来。带着 “农民工进城的故事”，由此所谈及的则是与城乡二 乡间小伙子的足壮与诚实，凡是以卖力气就能吃 元结构相关的现代性话语，诸如体制问题、伦理问 饭的事他几乎全做过。”这是整篇小说中对于祥子 题、经济问题等等。无论是哪种话语，几乎都无一 的身世最为详细的交代。其余几处则更是语焉不 例外地把祥子的身份认定为“农民”，这一身份的确 详：“生在北方的乡间”、“生长在乡间”等等，至于 认对于上述两种悲剧意义的阐释都至关重要，尤其 祥子所来自的“乡间”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则始终 成为后一种解读的充要条件。但是在笔者看来，这 是一个渺茫的所在。由此所能得出的有关祥子的 一标注着现代特征的“城乡结构”在《骆驼祥子》中 基本状况是：无父无母，没有亲人，没有故乡。与 并不是一个真实的存在，老舍刻意提示的“乡下”和 诸多“乡下人进城”叙事中都要设计一个与城市遥 祥子时时流露的“乡下人特征”都只是虚晃一枪，小 相对应的具体村落相比较，老舍根本无意给祥子 说中指称的“乡下”其实是一个虚拟的存在，祥子的 安排这样一个故乡，或者说，老舍在给祥子设定了 “农民身份”也是一个虚假的装置。破解这一带有 一个“乡下人”的身份“进城”之后，又彻底切断了 现代意识形态特征的“城乡结构”，有助于去除人们 他与故乡的一切关联。如果说“乡下人进城”叙事 在新一轮的意义赋值中对于“祥子悲剧”的限定性 构成了一个“城乡文本”，那么老舍的《骆驼祥子》 理解，以及由这一具象理解所造成的经典文本意义 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城市文本”。一旦破除了“故 2011/9·文艺争鸣·史 论 乡”这一层烟幕，祥子与乡土的“虚假关联”就更清 至恐惧感。由兵营逃出来的祥子最担心的不是官 晰地呈现出来，具体体现为祥子对于乡间的隔膜 府把自己当“逃兵”拿去，而是怕被村人们捉住活 以及淡薄到没有的乡土意识和乡土情结。 埋，由这层想象的恐惧也促使祥子在走近乡村和 由20世纪中国的“乡土小说”、“京派文学”、“底 乡民时提高了作为一个“陌生者”和“闯入者”的警 层叙事”、“打工文学”等小说所演绎的“乡下人进 惕： 城”母题，几乎无一例外地都会涉及“乡下人”或者 “农民”进城后所产生的“城市异在者”的焦虑感和 村犬向他叫，他没大注意；妇女和小孩儿们的注 摆脱不掉的“怀乡/还乡情结”。“怀乡/还乡”不但构 视他，使他不大自在了。他必定是个很奇怪的拉骆 成一种心灵寄托也往往成为一种实际的选择，尤其 驼的，他想；要不然，大家为什么这样呆呆的看着他 当这些“乡下人”在城市生活中遭遇到挫折与困境 呢？他觉得非常的难堪；兵们不拿他当个人，现在来 时，一个本能的念头和行动往往都是“逃回乡下”， 到村子里，大家又看他像个怪物！他不晓得怎样好 这不但在“乡下人进城”的典型叙事模式中比比皆 了。他的身量，力气，一向使他自尊自傲，可是在过 是，在一些非典型书写中也可以见到，比如鲁迅笔 去的这些日子，无缘无故的他受尽了委屈与困苦。 他从一家的屋脊上看过去，又看见了那光明的太阳， 下进城谋生的阿Q ，当他在城里的偷窃行为被发现 可是太阳似乎不像刚才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