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美文学里的男性再现问题.DOC

華美文學裡的男性再現問題 華人男性的形象在華美文學中，是經常出現的議題，也是華美文學研究中相當重要的一塊領域。在美國的文化情境中，幾個活躍於流行文化中的原型人物(archetypal figure)，透過各類媒體，如小說、電影、漫畫而廣泛流傳，主導華人或華裔美國男性如何被看、被想像。二十世紀前半期，兩個最突出的原型人物分別是小說家Sax Rohmer 筆下的 Fu Manchu (傅滿州) 以及 Earl Derr Bigger所創造的 Charlie Chan (陳查禮)。此兩個原型人物分別彰顯了兩種對華人或華裔美國人的想像：Fu Manchu是欲想統治世界、侵略西方社會、覬覦白人女性的邪惡象徵，反應一股面對「黃禍」(Yellow Peril) 威脅的焦慮感；而Charlie Chan 則是Fu Manchu的對照組，是接納認同美國精神，並協助捍衛維護美國法律和秩序的「模範公民」(model citizen)。 端做表面的比較，Charlie Chan的形象似乎有助削弱Fu Manchu強化的華人負面特質，但若就刻板印象形成的思維結構做細部的分析，兩種形象一樣都生成於對華人(外來者)的排拒與歧視，透過「去性別化」 (de-sexaulization) 與遮掩身體 (body) 的再現來宰制華裔男性。Fu Manchu 被描繪成沉迷於古法密術，且擅於操弄機械機關，他的身體呈現非自然、扭曲、變態的樣態，通常伴隨這些巫術機關一起出現，而他對女性的情慾亦極端而不正常，無法擁有自然的情愛關係。Charlie Chan呈現的正向特質，對許多評論家而言，只是又提供了另一套單面向 (one-dimensional) 的刻板印象，讓華人男性成為聰明、遵從秩序、溫馴、缺乏男子氣概 (effeminate) 的代表，且在敘事中Charlie Chan對女性角色而言毫無吸引力，不但強化其相較於白人男性所缺乏的性吸引力，也透露出跨族裔關係 (miscegenation) 的禁忌。此兩種原型，一正一反，主導了而後美國情境裡，華裔美國男性被再現的方式，時至今日，在美國的主流文化中能見的華裔美國男人，仍鮮少跳脫此兩個框架。 華人男性的銀幕形象，在1960至1970年代，由於李小龍的走紅，暫時突破了前述兩種原型，展現出截然不同的男子氣概 (masculinity)，更使華人男性的身體成為能被欣賞甚至慾望的對象(其美感表現在由武術帶出的線條與律動)。李小龍俐落的功夫身手賦予華人男性另一種充滿力量的形象，加上他所參與的電影作品，多安排其飾演抵抗外侮的民族英雄，因此李小龍從此成為華人主動爭取權利、抵抗不平等壓迫的指標人物。問題是此一新形象的出現，並沒有為華人男性形象開展出一個多元再現的空間，反而因為李小龍促進的中國功夫熱，使華人男性形象再度陷入另一個「只會功夫」的刻板呈現。此單一再現的問題在好萊塢電影中最為明顯，多數能進入好萊塢拍片的華人男星或華裔男星，多半都是因為他們具武術的底子而受用，進入好萊塢之後也極少能飾演功夫明星之外的角色，如成龍、李連杰、洪金寶至好萊塢發展後，角色通常都被限定為「打仔」，其男子氣概亦奠基於「武術高強」此唯一限定值，除此之外，角色少有較深刻或多面的心理刻劃。 美國大眾文化對於華人男性的再現，雖為形成刻板印象的主要原因，卻也不單純是唯一的因素。華美文學研究者之所以探討華人男性的再現喪失男子氣息 (emasculate) 的問題，一方面當然是為了批判這些刻板印象，但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指出此問題與美國社會對族裔社群的壓迫息息相關。從早期的華工移民、排華法案至後來種種的移民政策，都讓華人在美國的社會地位低落，因權利沒有受到保障自然沒有力量；從事的工作大都也只能選擇如洗衣店、餐館等在美國傳統男性價值觀裡認為是「女性」從事的工作。由於傳統白人男性的形象在美國社會文化裡，仍占有主宰位置，因而在華裔美國男性爭取自身權利或極力破除「女性化」形象之際，往往挪用了傳統白人男性的形象，藉以得到認可，擠身主流社會，並重建自我的男性身份 (masculine identity)。如此思考與做法，在1970年代後的研究討論裡，遭受逐漸發聲的亞美女性主義者的批判，認為是反過來帶給亞美女性性別與種族上雙重的壓迫。Frank Chin 意圖溯回中國文化傳統，建立華裔美國男性的英雄形象 (heroism)，便引發類似的質疑。因此，男子氣概或女性氣質 (femininity) 的定義不再不證自明，兩者之前二元對立的模式，亦一再被挑戰。 近年來華美文學裡的男性再現問題，探討的並不只是華裔男性的刻板形象，或男子氣概的表現方式，而是與女性主義理論、性別研究、精神分析理論還有酷兒理論及文化的討論緊密結合，多方重思華美文學中父權 (patriarchy) 的問題、女性處境的問題，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