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现主义文学的悲剧艺术.docVIP

表现主义文学的悲剧艺术 表现主义文学并不是一个统一的文学艺术运动，但是，表现主义文学创作却有一个共同的理想目标，即突破事物的表面现象而表现内在本质、突破人物行为的自然主义（包括现实主义）的外观而描写深层次的心灵体验。由此，表现主义文学以自己的文学艺术实践实现了卓绝无比的悲剧艺术创新。它们既使西方文学的悲剧意蕴获得了具有现代性的深化，又使西方文学构建悲剧艺术世界的工艺学方式得到了进一步的拓展，更使西方文学的悲剧情感目的得到了审美的提升。 表现主义对西方文学悲剧意蕴的深化 表现主义文学对西方文学悲剧意蕴的深化，主要在于它们具有发现、发掘人类历史和现实人生悲剧性的独特慧眼，从而得以突破了西方传统理性主义价值观对文学悲剧内涵的基本设定。在很长一段历史时期里，人类社会历史进步的主要标志就是社会生产力的解放程度，以及随之而来的物质财富增加、人类生活水平的提高程度。这种历史进步从一开始就无可避免地纠缠于无尽的矛盾之中，其矛盾的主要形式可以概括表述为贯穿在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社会等诸方面中的若干二元对立项，即历史与人伦、类与个体、必然与偶然、未来与现在等等。在西方绵亘一两千年的理性主义文化框架中，二元对立项中的前项始终是西方人理直气壮的选择，后项则是他们无可奈何的代价支付。前项对后项一贯享有绝对的优先地位。西方传统文学也就一直依据这个规定而确立了自己的文学悲剧意蕴。它们运用艺术想象和虚构一遍遍重说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社会相互对立的二元矛盾所引发的悲剧性故事，让历史中失落的人伦，类的必然进步中的个体偶然牺牲不断获得审美的精神寄寓、心灵栖居。 表现主义文学却以义无反顾的大无畏精神颠覆了这种二元对立项的固有规定，它公然从二元对立项中的后项出发，直接叩问属于人伦情感、孤独个体、偶然现在的生与死、灵与肉命题。由此出发，表现主义文学也就获得了对历史现实的全新理解和认识，发现了被惯常思想意识所掩盖、遮蔽的人类历史和现实人生的悲剧性。从而也就对传统理性主义所规定的历史轨道、社会秩序予以了全面的质疑和否定。比如恰佩克的《万能机器人》就从人与自然关系方面表现了这种随着价值意识转换而生发的全新认识。从西方传统理性主义的角度看，在人与自然的亘古关系中，人理所当然地享有攫取自然原始贮存以满足自己物质需要的权力。同时也就自然拥有发明更新劳动工具以扩张自己攫取自然原始储存的权力。为此，人经过千百万年殚精竭虑的努力，终于挖空心思地创造出了比人更强壮、更能干的机器人，以此加大、加深对自然的进一步索取和掠夺。这符合西方传统理性主义关于人类历史发展的基本理解和总体设定，因而也就自然无可非议地被人们普遍信任和广泛接受。《万能机器人》却一方面描绘了人在机器人的替代和挤压下失去了恋爱、婚姻及生儿育女的责任，从而失去了属人的感情与灵魂，最终可能退化堕落为非人的历史悲剧性；另一方面又描绘了人类所创造的机器人因为无比强大而不甘屈服于人类的统治，最终不可遏制地成为消灭人的异己力量的现实悲剧性。这种双重悲剧性命运触目惊心地展示了人类一方面由于对自然原生态的极度掠夺和破坏而招致自然报复的可怕后果，另一方面更由于同自然母亲的长久疏离和矛盾而失去了自然所赋原始生命的悲惨结局。 卡夫卡的小说《审判》所引出的主人公形象的双重批判问题则从人与社会关系方面表现了价值意识转换而生发的人们对自我处境的诘问。从西方传统理性主义角度看，在人与社会的关系中，社会理所当然地要求个人把自我的利害计较隐蔽，甚至消融于代表类、集体的社会中，而个人也越来越习惯于为着抽象的类、集体而牺牲具体的自我、个体。哪怕类、集体的利益只是一种未来的抽象憧憬，哪怕自我、个体有时简直是忍受着极度不合情的压抑、委屈，遥远朦胧的幸福憧憬总能给现在的痛苦失落提供无所怨悔的合理依据和情感支撑。《审判》却描写了主人公约瑟夫被无缘无故地宣布逮捕，他虽一直不懈地追问、抗争，却始终难以为自己无须说明的清白找出一个合理的说明。更重要的是，约瑟夫在被宣布逮捕后却又仍然继续像正常人一样地工作、生活，甚至恋爱，而这正常人的一切又并不妨碍法律机器的连续运转，最后的死亡结局终于不可阻挡地降临，主人公只能“像狗一样地死去”。因为主人公明白，他已经被判定找不到自己与社会之间早已被掐断的联系，因而也被判定找不到申诉的对象，从而无法申诉和辩护自己本无须申诉和辩护的无辜。由此，小说对个人在社会中的不幸定命表现了强烈的怨愤与震惊。《审判》同时还描写了约作为现代国家中一个银行的高级职瑟夫员，一个维系社会机器正常运转的齿轮和螺丝钉，他客观上也不自知地参与甚至策划了社会迫害个人的历史现实罪行。所以，约瑟夫的心底始终潜隐着深重无比的罪孽感，他有责任为自己与生俱来的“原罪”而接受判决，以此代替历史、社会向不幸的人伦、个人忏悔赎罪。小说中约瑟夫的社会双重遭遇恰恰是西方现代人所处现存人类社会的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