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颖古典文学论集 (15).docVIP

/SHANGJIANFANG123 论《红楼梦》的人的主体意识 /SHANGJIANFANG123 PAGE 305 论《红楼梦》的人的主体意识 叙事文学作品都是写人的，人写的，写给人看的：这可说不言自明。那么，《红楼梦》和中国历代长篇叙事文学作品相比较，究竟有些什么区别呢？它的特点是什么呢？笔者认为，最主要的，就是《红楼梦》已明显地有人的主体意识。在这一点上，《红楼梦》虽然有所继承，但已经发展到一个空前的高度，具有了相当成熟的形态，为以前的长篇叙事作品所不能比拟，却是可以断言的。 这里，试从下列各个层次和方面，对上述问题来作点粗略的阐述。 一、人是《红楼梦》的美学和历史意蕴的主要载体 在进行作家、作品和人物的主体意识的阐述之前，有一个问题需要先弄清楚：究竟，什么是《红楼梦》的美学的和历史的意蕴的主要载体？这问题，解放以来一直存在着原则性的分歧。而在1954年“批判”俞平伯先生的《红楼梦研究》时，这个分歧开始明朗化、尖锐化起来。那时，邓拓同志和翦伯赞同志发表了两篇着重从清代社会背景去阐述《红楼梦》的历史意义的文章，影响很大。尔后，着重从时代背景和典型环境的“本质”去论证《红楼梦》的思想意蕴的文章和专著，就陆续地、大量地出现于红学界；后来，又形成“把《红楼梦》当作历史来读”的看法，并且和“政治历史小说”、“爱情掩盖政治斗争”、“护官符是总纲”等说法结合起来，相须为用，历久不衰。但是，这样的说法是大可商榷的。 没有问题，《红楼梦》及其作者都是出现在200多年前的一个历史现象；因此，要进行研究和评价，就必须研究当时的与作品及其作者这一历史现象有关的诸历史现象；因为两者存在着辩证关系，密不可分。这是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要求，笔者并没有异议。同时，《红楼梦》是一部塑造了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的叙事性的长篇小说，因此，要对典型人物进行分析评价，必须研究典型人物所活动着的典型环境；而且，对于同一作品中的某一典型人物来说，其他人物及其活动也是构成这某一典型人物的典型环境的因素之一。因此，典型环境和典型人物也是存在着必然的辩证关系，密不可分。这又是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基本要求，笔者也没有异议。然而，这里面毕竟存在着一个何者为主的问题，也就是何者为作品的美学意蕴和历史意蕴的主要载体的问题。笔者认为，只有人，只有作品中的人物形象体系，才是作品的美学意蕴和历史意蕴的主要（只是“主要”，不是“唯一”）载体。而那种坚持认为时代背景和典型环境及其“本质”是主要载体的理论，是从机械唯物主义所派生出来的重物轻人、重客体轻主体、重客观轻主观、重典型环境轻典型人物等主张在红学上的集中反映。这一理论，也正是那些“护官符是总纲”、“政治历史小说”、“阶级斗争（奴隶反抗）”、“谈情掩盖政治斗争”、“‘四’字暗寓‘宫闺秘事’（雍正夺嫡）”，“‘耶律雄奴’暗寓‘排满’”以及乌进孝的“帐目单”，几十条“人命案”等等说法的主要理论基础。而这些，只能用上一个习惯语，叫作庸俗社会学。 需要指出：“人贵于物”；“人为万物之灵”；人是历史的主人，而不是历史的奴仆。同时，人是美的创造者，因为，美的存在是以人形成了审美感觉和审美知觉为前提的；没有这个前提，那么，一切现在被认为是自然美的原是客观存在的山山水水，只是一些“声响”、“颜色”和“物体形状”，而不是美；至于后来由人创造出来的社会美、艺术美等等，更是如此。《红楼梦》是美文学，美是人创造的，当然是以人为主。文学是人学，《红楼梦》是最够格的人学，它写活了几十个性格鲜明的人物，特别是塑造了在世界文学史上具有重大意义和价值的不朽的宝玉、黛玉、宝钗、凤姐等四大典型人物。正是这些人物的遭遇和命运，他们的思想性格、精神状态、情感世界、理想天地等，才是作品中的最能打动读者、深入人心、引起共鸣的主要因素，是作品的具有人性的深度和美学的魅力的发源地，是作品之所以能够起着启迪智慧、激发思想、陶冶情性的潜移默化作用的酵母菌。因此，十分明显，人，人物形象体系是《红楼梦》的美学意蕴和历史意蕴的主要载体。一部作品，像恩格斯评论《城市姑娘》时所指出那样，即使环境写得“不是那样典型”，但只要人物是“够典型的”，也还不失为一部较好的作品；如果情况相反，环境写得“够典型”而人物却“不是那样典型”，其价值就大为降低了。如果《红楼梦》不是在塑造人物方面有了伟大的成就，那么，即使太虚幻境写得如何神奇，大观园写得如何美丽，也不过是游艺场中的仙境、园林的展览，而贾府的黑暗即使写得更加淋漓尽致，也不过是四大家族的罪证展览而已。所以，这一切，都不过是藏珠之“椟”；只有人，才是“椟”中的“珠”。因此，《红楼梦》研究要拓展、要提高、要突破，只有紧紧抓住人，穷追下去，结果自会“探骊得珠”；如果不承认人是《红楼梦》的美学意蕴和历史意蕴的主要载体，而是把时代背景、典型环境及其“本质”看成作品的主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