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夜鸟的故事.docVIP

我坐在电脑前，面对着虚拟的世界，不知世界的另一端在哪里。阳台外忽然传来一阵“嚓嚓”的声音，好像是有人翻过宿区栏网的声音。我头也不抬，大概是夜归的人，当不是扰者。“砰砰”好像有人敲打阳台玻璃门。我转头往上一瞄，因循的目光落在玻璃门上的横框，一只鸟停在外面，是麻雀，翅膀微张着，好像在玻璃门上跌伏得有些别扭，小小的眼睛眨呀眨的，伸长脖子半歪着往里看。可能是因为公寓里有灯光，这只麻雀便投奔而来了。该不会是投宿的吧。但偏偏识破不了玻璃的骗局，只好在上面扑腾。它努力了好几次，都是稍稍往上飞，没有考虑过往后飞，或者往下飞，所以碰了好几次壁，吃了好几次眼前的亏。我站起来，预备迎接这位不速之客，但又有些犹豫了。麻雀不是夜行的鸟，怎么会晚上为这灯光而来呢？我从小就知道，麻雀是夜盲的，晚上即使用强光照射，打它几枪，它也只是扑腾几下，还是停落在自己的窝里。这只麻雀确实有些奇怪，怎么会在深夜两点多突然造访呢。好像民间有“不抓岸上鱼，不抓草上鸟”之说。我还是有些犹豫。但隔着玻璃，我觉得它有些可怜，如影视里探监时对面那个身陷囹圄的人，这样照面有些于心不忍，况且在这个深夜，它仿佛有些熟人的冒昧，并且有些执意要进来的意思。其实玻璃门下边是开着的，它只需稍微放任自己跌下就可以飞进来了。于是我决定还是帮它，或者说让它拜会我的公寓，我走出阳台，拿了脸盆，朝它比试地扣了几下，它终于胡乱地扑腾几下就飞进了公寓里。它磕磕碰碰地环游了几圈，停落在上面的吊扇上，头好奇地朝我看下来，又有些胆怯，做出随时逃逸的样子。我也不去惊扰它，怎么能惊扰这深夜的访客呢，让安心一些，庆幸自己没有客窜错门。它叫了几声，好像还有些沉郁，后来它又试飞了几下，不想没探个究竟，却跌入了床和墙的空隙，终于动弹不得，让我轻而易举地抓到它。在我左手里，它没有丝毫地反抗，反而把爪子紧紧地抓住我的手指，我的手指可以感受到它腹部急促的心跳。我右手轻轻地抚摸它的头和翅膀，静静地与它对视着，仿佛看着一个远方来的小姑娘，犹如米兰昆得拉小说《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中的弗兰克，看着第一次来找他的特里莎，心里在想，她是坐在篮子里从远处漂来的。好久好久，它都没什么动，偶尔一两次还伸长脖子转转看看我单手在敲打键盘，爪子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收起来了后来竞眯起眼睛，大约是有些困觉了，但又有些不放心地睁开眼睛，复又闭上。我再抚摸它的时候，好像心跳不会那么块了。我真有些惊讶，它没有半点反抗或腾挪的意思，很安静地在我手里半闭着眼，后来竞不声不响地就把热热的鸟屎滴在我手里。我真不敢相信，今晚我轻握着一只鸟儿，另一只手在写作着我和它的故事。今夜我们祥和地孤独偎依着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