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戏曲大团圆结局的民俗学解读.pdfVIP

第 25 卷第 2 期 中国戏曲学院学报 Vol25 , No2 2004 年 5 月 Journal of Colleage of Chinese Traditional Opera May , 2004 古典戏曲大团圆结局的民俗学解读 郑传寅 摘 　要 :古典戏曲的大团圆曾被视为必不可少 ,然而 , 自近代以来却颇遭垢病 ,有人以为它是国 民劣根性的表现 。文章认为 ,大团圆并非中国古典戏曲所独有 ,它是崇尚圆满的世俗心理的艺 术呈现 ,而尚圆习俗的形成又与法天信仰 、循环发展观念以及传统思维方式有关 。 关键词 :大团圆　习俗 　传统思维方式 　　圆 ,可以说是我国传统文化的一个精灵 。它几 中国人底心理 ,是很喜欢团圆的 ,所以必至于如此 , 乎无处不在 ,无时不有 。至高无上的“天”被想象为 大概人生现实底缺陷 , 中国人也很知道 ,但不愿意说 一个圆 ,事物发展变化的规律被描述成一个圆:不是 出来 ; 因为一说出来 ,就要发生 ‘怎样补救这缺点’的 直线式的进化 ,而是终而复始式的循环 。圆和方一 问题 ,或者免不了要烦闷 ……现在倘在小说里叙了 起 ,既被用来象征天和地 ———天圆地方 ;又被用来象 人生的缺陷 ,便要使读者感着不快 。所以凡是历史 征社会秩序和行为规范 ———“没有规矩 ,不成方圆”; 上不团圆的 ,在小说里往往给他团圆;没有报应的 , 还被用来象征理想的人格 ———“君子外圆而内方”, 给他报应 ,互相骗骗 。———这实在是关于国民性的 ③ “小人外方而内圆”。“圆满”不仅仅是潜在的民俗心 问题 。”鲁迅对古典小说的这一批评同样也适用于 理 ,也是一股强大的艺术精神 。它制约着艺术创作 追求“大团圆”的戏曲。胡适先生说 : “这种 ‘团圆的 和艺术欣赏 ,古典戏曲的“大团圆”就是这一艺术精 迷信’乃是中国人思想薄弱的铁证 。做书的人明知 神的积淀 。 世上的真事都是不如意的居大部分 ,他明知世上的 一 、通说质疑 事不是颠倒是非 ,便是生离死别 ,他却偏要使 ‘天下 戏曲创作和欣赏都以“圆满”为 目标 。李渔说 : 有情人都成了眷属’,偏要说善恶分明 ,报应昭彰 。 “全本收场 ,名为 ‘大收煞’。此折之难 ,在无包括之 他闭着眼睛不肯看天下人的悲剧惨剧 ,不肯老老实 痕 ,而有团圆之趣 。如一部之 内,要紧脚色共有五 实写天公的颠倒残酷 ,他只图说一个纸上的大快人 ① 人 ,其先东、西 、南 、北 ,各 自分开 ,到此必须会合 。” 心 。这便是说谎的文学 ……故这种 ‘团圆’的小说戏 王国维《红楼梦评论》概括古典戏曲和小说的结构模 剧 ,根本说来 ,只是脑筋简单 ,思力薄弱的文学 ,不耐 ④ 式说 :“吾国人之精神 ,世间的也 ,乐天的也 ,故代表 人寻思 ,不能引人反省 。” 当代学人信持此论者甚 其精神之戏曲、小说 ,无往而不着此乐天之色彩 :始 众 ,“大团圆”一度遭到不少人的鄙弃 。然而 ,最近几 于悲者终于欢 , 始于离者终于合 , 始于 困者终于 年也有一些论者对这一流行的看法提出异议 。他们 ② 亨 。”为什么“团圆”是必须的呢 ? 王国维说 : “非是 认为 ,戏曲的“大团圆”不是“国民劣根性”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