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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柔软的心 央视春晚上，当主持人介绍胡文传时，我立刻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几个月前我采访过他，他说每次站在台上领奖，都特别受折磨——“我愧对儿子，站都站不起来”。 2002年6月8日，胡汶川和他的儿子凯明在抓到螃蟹后回家。他儿子的头上满是泥，所以他让儿子到村里的大池塘里洗。不久，正在做饭的胡汶川听到呼救声，急忙赶到100米外的池塘。这时，有五个孩子在水上挣扎。他只看到他儿子的头。然而，儿子还没喊完“爸爸”就沉了下去。 这几个孩子中，儿子距离岸边最远，胡文传连鞋都没脱就跳进水里，当他向儿子游去时，被其他几个落水的孩子抓住了。“有扯我肩膀的，有拉紧我不放的，还有一个孩子沉底了，我从水底下捞了一把才把他抓住。” 他背着四个孩子，其中最大的16岁。对他来说，只有一种可能救他的儿子——挣脱他紧握的双手。 他转身带着这几个孩子往岸边游，因为他知道得先把人放下来，才有气力往前游：“我不是不想救儿子，但孩子太多了。”他对着儿子的方向大喊了一声：“坚持一会儿，我能找到你！”此时，水面上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 在将四个孩子送上岸后，胡文川再次跳入水中，与刚到达的村民一起寻找他的儿子。晚上10点多，凯明的尸体被打捞上来。孩子拿着一块石头，用小手捧着两个池塘泥球，沉到了池底。 他永远忘不了这个细节。“当时他往岸边再爬一点儿就爬上来了，他身上还热着，我以为还有救，就捏着鼻子吹气……但孩子已经不行了。” 胡文川和他的妻子有一个星期没有出门。获救儿童的亲属、朋友和家人留在门口，但他不让任何人进入房子。他亲自为儿子做了一个简单的棺材，把孩子们的书和奖品放在棺材里，然后把它们埋在池塘另一边的树林里，对面是他的家。他被埋葬时，家里只有两条像样的被子给他儿子盖上。“他死的时候一无所有。作为一个父亲，我感到内疚。”晚上，他和妻子睡在旧被子下面。当他们无法入睡时，他在黑暗中抓起干草 他卖了家里的150斤稻子，给儿子刻了一块小墓碑，上面刻着“坟前流下千滴泪，悼念爱子寄九泉”。采访他时，我提起这一段，问他：“你是想让他知道，你爱他？”“是。”他答。 五年后，他有了一个女儿，但他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他在大雪中走了十多英里，到垃圾收集站给女儿买了一个旧摇篮。除夕夜，他用棉袄把她裹起来，说：“你一定要坚持。”女儿对他微笑。然而，在农历新年的第五天，只有47天大的孩子离开了。 他决定把女儿的眼角膜捐了，因为他觉得，“如果不捐献，就永远失去了女儿。”可捐献时，连正式的接收机构都找不到。好在，经过协调，女儿的眼角膜最终让两位患者重见光明。事后，胡文传得知中国每年有约150万患者等待接受器官移植，却只有1.3万人能实施手术。他想创办一个慈善组织，给眼角膜等器官的捐受双方提供一个公益平台。此时的他只是个农民工，住在30多平米的房子里，连张写字的桌子都没有。其实，工资只有700块钱时，他也会拿出来200块钱给做不起手术的人。 失去孩子的痛苦一直折磨着父亲。 胡文传只有一张儿子的照片，是孩子上小学时自己去照相馆照的，10年来，无从诉说时，他就用笔在相框边上写一些字。 当我采访他时，我拿起相框读到了这样一句话：“幸存者并不幸运……”他说：“如果我有选择，我可以救他，自己死。” 我再往下看：“孩子，你永远活在我心间，安息吧？”我问他为什么这个“安息吧”后面写的是问号。他说：“这句话是问我自己的，他安息得了吗？” “你认为你今天所做的一切都与他有关吗？” “有，我把愧对儿子的，用这样的方式来报答社会。算是做点儿力所能及的小事吧。” 根据胡文的传说，他经常被要求做报告，每次谈到过去，他都会痛哭一场。 “那你愿意说这些吗？”他的回答让我意外又难受，他说：“我愿意，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能哭一场，也算是个释放。” 有些事情，没有经历过的人，往往无法理解当事人的痛苦，所以最好保持敬畏。如果赞扬和批评都很容易根据简单的事实来判断，并且变得武断，那么这些话就会像轮子一样从人们的心里滚下来，人们的心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硬。如果我们的心是硬的，取笑别人，比较别人的荣辱、不幸和幸福，那将是一种遗憾。 人们行走世间，靠的就是心软，因为心软能拯救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