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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与现实的博弈颠覆与维护之间莎士比亚亨利四部曲的多重复调从《亨利四世》 (上篇) 五幕一景谈起 莎士比亚的戏剧一直是莎士比亚研究的重要内容之一。以英国著名莎士比亚评论家蒂里亚德的《莎士比亚的历史剧》 上述研究的确代表了当代莎士比亚历史剧研究的重要成果, 但应当看到, 莎士比亚戏剧的纷繁复杂同样也体现在其历史剧中, 而其中的“复调”似乎呈现着多重的特点。同时, 参与建构这“多重复调”的, 除了戏剧语言和人物之外, 更有戏剧结构。因此, 研究莎士比亚历史剧中“多重复调”的现象和意义, 有助于从一特定角度更深入地认识莎氏历史剧乃至莎剧总体的特点和意义, 并对这一领域的研究成果做一些有益的补充。从这个意义上说, 《亨利四世》 (上篇) 的五幕一景 该景起始, 正值国王 (亨利四世) 和叛军间第一场大战前夕。国王和太子 (即后来的亨利五世) 开场的几句台词, 就把这一凝重紧张令人不安的气氛传达得十分清楚:“ (国王) 在那边多树的山上露出的太阳/显得真血红可怕啊!它的病容/把白昼都变成死灰颜色了。 (太子) 南风/就好像替太阳宣布意图的吹号手, /它在树叶间发出空洞的呼啸声/预示着一个风暴严寒的日子。”不久, 叛军首领之一华斯特伯爵前来宣战, 并首先与国王及太子进行了一番唇枪舌剑。值得注意的是:从此时的台词——无论是华斯特指责国王忘恩背信负义, 还是国王和太子指责华斯特等人的叛逆举动——中, 似乎看不出剧作家有任何的偏颇:以同样严肃的口吻和词语表达指责, 指责背信弃义和指责犯上作乱似乎同样有理有据, 华斯特和国王及太子似乎同样振振有词, 甚至连对话双方所给的篇幅也相差无几:华斯特的段落有42行, 而国王和太子的加起来是43行。 紧接着, 事件发生地点虽依然是国王营地, 人物组合却陡然变化:叛军将领华斯特下场后, 国王等人随即下场, 台上只剩下太子和福斯塔夫;顿时, 庄严崇高被滑稽卑鄙替代, 王公贵族被市井下流替代, 而福斯塔夫关于“名誉”的“著名”论断, 更是对不久前国王和太子对话中所表现出的荣誉观念及英勇胆略来了个釜底抽薪: 我要是一个劲儿地往前赶, “荣誉”把我一笔勾销了怎么办?腿折了, “荣誉”能安得上吗?不能。胳臂折了呢?不能。能让伤口不痛吗?不能。那么说, “荣誉”的外科手段不怎么样啊?是的, 不怎么样。那么“荣誉”到底是什么呢?一句话。 在这原文仅有141行的一景之中, 多种声音同时展开:国王“君权神授”的正统意识与叛军“强 (能) 者为王”的马基亚维利精神打了个平手, 王公贵族的“领地” (国王营地) 上, 也好好地站着市井末流, 封建道德体系最高层的“荣誉”观念, 在福斯塔夫的生命逻辑面前似乎也没能占到上风, 观众首肯的笑声甚至会更多地送给福斯塔夫。这样, “颠覆”和“维护”就不仅在同一层面上展开 (如国王和叛军之间) , 也在不同层面展开 (如国王等代表的贵族和福斯塔夫代表的社会下层) , 连戏剧的情节结构也参与了“颠覆”和“维护”之争。这样的“多重复调”, 正是莎士比亚历史剧、特别是“亨利四部曲”的重要特征。 无论是蒂里亚德、文化唯物主义、还是新历史主义, 他们从莎士比亚历史剧中读出的, 最终还是一种占主导地位的声音:或是通过塑造明君来建立都铎王朝神话, 或是由“控制”将“维护”和“颠覆”两股“能量”包容收归起来, 或是在表面“维护”集权和稳定的话语中读出了“颠覆”的信息。然而, 我们在莎士比亚的“亨利四部曲”中所读到的似乎是“公说公有理, 婆说婆有理”的话语过程, 即使是围绕着王权的权威和推翻王权是否合法这样极为重大的问题, 双方的声音似乎也是平衡的。 不容否认, “亨利四部曲”对王权的天授以及由此而来的威严和不可侵犯进行了浓重的渲染。《理查二世》中理查王远征爱尔兰, 布林勃洛克 (即后来的亨利四世) 等人乘机在政治和军事上占得先机, 待理查王得知消息急速返国时, 发现强敌当道, 大势已去;但面对着必然战胜自己的篡位势力, 理查王依然保持着国王的威严。当有人向他描述叛军的势力日见强大时 (三幕二景) , 理查在回答中反复运用了“黑夜”和“太阳”这一对照鲜明的比喻, 自信地认为这都是因为自己不在国内的结果, 而一旦亲踏故土, 一切罪恶就将失去“黑夜的掩盖”, “赤身裸体地显现在光天化日之下”, 国王的威严和威势一目了然。从整段话语看, 以“洞察一切的天眼”、“松林的挺拔高耸的树顶”、“金光万道”的太阳从“东方的宝座上升起”、“君王额头上的圣膏”等一系列富有诗意的意象, 与“窃贼和强盗”、“在人间横行不法”、“奸贼”、“叛徒”、“大逆不道”、“丧魂落魄”等直陈式的指称并列交错, 再清晰不过地传达着君权神授、天意不可违抗的信息。甚至在知道部下已纷纷叛逃, 布林勃洛克兵临城下 (三幕三景) 时, 他依然以傲慢的——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