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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土文献所见汉唐相马术考

余欣

摘要相马术为中国古代方术“形法”的一个重要方面。所谓“形法”，即通过对世间万物有形

之体的物象的观察，因形容求声气，推其数理，辨其吉凶善恶的实用性技术，也是传统中国理

解世界及其存在意义的基本范式。近年来，出土文献中屡见各类“相书”：马王堆帛书相马经，

阜阳双古堆汉简相狗经))，银雀山汉简相狗方，居延新简相利善刀剑。凡此种种相物之书，

均表明其在传统中国的知识、信仰与社会中占有重要地位。然而整合性的探讨，仍然很不充分。

以斯坦因第二次中亚探险所获敦煌汉简、马王堆帛书、睡虎地秦简、敦煌悬泉汉简、藏经洞文

献以及出土文物和壁画中有关相马的新材料，证之以齐民要术等传世文献，可窥汉唐间相

马术的源流，有助于对中古时代形法的认识。

关键词相马术形法简帛敦煌文献汉唐

作者余欣，复旦大学历史学系教授、北京大学中国古代史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上海

200433)。

中图分类号K2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0439—8041(2014)2—0135—09

在古人看来，世间万物，莫不有形，凡有形之体，无不有相。天有天象，地有地形，人则有面相、手相、

骨相、体相，草木、鸟兽、六畜、刀剑、山川、宅墓，亦各有其相。在中国方术中有一大门类，谓之“形

法”，也就是相术。相术的要义，在于因形容求声气，自外入内，由表及里，推测现象背后隐藏的东西。《汉

书·艺文志》中关于形法的经典表述对此有高度概括：

形法者，大举九州之势，以立城郭室舍；形人及六畜骨法之度数、器物之形容，以求其声气贵贱吉凶。

犹律有长短，而各征其声，非有鬼神，数自然也。然形与气相首尾，亦有有其形而无其气，有其气而无其形，

此精微之独异也。

相术的理论依据出自“数”与“象”的观念，推算之外，也使用“观”和“相”的方法，是方术中

自成体系的重要方面②。“象”与“数”的概念，源自周易，是中国古代理解世界及其存在意义的基本范式。

中古时代最为系统而清晰的表述，为隋代萧吉《五行大义序》：

原始要终，靡究萌兆。是以圣人体于未肇，故设言以筌象，立象以显事。事既悬有，可以象知；象则有滋，

①《汉书》，北京：中华书局，1964年，第1775页；李零：《兰台万卷》(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1年，第198页)指出，中华书局

本标点有误，当据姚明辉《汉书艺文志注释》改正。从之。

②李零：《简帛古书与学术源流》，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4年，第423—4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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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Ji{Academic…洲第46卷ll02IFeb2014

滋故生数。数则可纪，象则可形。可形可纪，故其理可假而知。可假而知，则龟筮是也。龟则为象，故

以日为五行之元；筮则为数，故以辰为五行之主。若夫参辰伏见，日月盈亏，雷动虹出，云行雨施，此

天之象也。二十八宿，内外诸官，七曜三光，星分岁次，此天之数也。山川I水陆，高下平污，岳镇河通，

风回露蒸，此地之象也。八极四海，三江五湖，九州百郡，千里万顷，此地之数也。礼以节事，乐以和心，

爵表章旗，刑用革善，此人之象也。百官以治，万人以立，四教修文，七德阅武，此人之数也。因夫象数，

故识五行之始末；藉斯龟筮，乃辨阴阳之吉凶。是以事假象知，物从数立。

从“象数”的角度来理解物象之形与相物之法，便容易有真切的体悟。

出土文献中屡见各类“相书”：马王堆帛书中有《相马经》，阜阳双古堆汉简中有《相狗经》，银雀

山汉简中有《相狗方》，居延新简中有《相利善刀剑》。凡此种种“相物之书”，颇值深究。此处我们仅

以相马术为例，探讨形法在中古中国的演进。

相马之术，为相六畜法之首，是原始畜牧业时期就开始积累的生产经验。《伯乐相马经》虽早已失传，

但学者都认为不能因此否定此著作的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