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文阅读——顾振威《怪人老张》.docx

怪人老张

顾振威

①老张真是个怪人。

②老张怪就怪在穿了几十年的笔挺的西装、皮鞋，拎了几十年的皮包，走起路来从来都是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的，现在却穿着夹克衫、运动鞋，举起了秤杆子，和三轮车打起了交道。老张怪在辛辛苦苦教了一辈子书，熬成个慈眉善目的小老头，家里不缺吃、不缺喝的，退休了本该提笼架鸟好好享受生活的乐趣，他却风里来雨里去地不辞劳苦卖起菜来。

③卖菜就卖菜呗，老张还怪在他卖的青菜非常便宜，比菜市场批发的还要便宜。菜卖这么便宜，老张怎能赚上钱？邻居问老张，老张哈哈一笑说：“我赚得多了，赚了座金山银山。”老张从来不说瞎话呀，卖点青菜咋能赚座金山银山呢？

④当小城居民大多还沉在睡梦里的时候，老张就眉开眼笑地骑着他那辆吱嘎作响的三轮车出发了。老张自己没种菜，他嫌菜贩子的菜贵，就骑着电三轮跑十多里地来到郊区，亲自从菜农那里批发新鲜蔬菜。老张卖菜手不闲着，嘴也不闲着，你抓一把韭菜，他会说业菜好啊，降低血脂、暖胃散瘀；你挑几个番茄，他会说番茄好啊，清热解毒，凉血平肝……

⑤在老张眼里哪有不好的？就连那些犯了错误就改、改了还会再犯的学生，也是老张心里的宝。要是没有对教育事业的执着追求，对学生的关爱，老张咋会桃李满天下，成为小城的名师呢？

⑥后来，小区的居民都知道了老张从菜农那里买的是啥价，就在胡同口卖啥价。小区的人都在猜测老张是不是昏了头，他整天乐呵呵地到底图个啥呢？

⑦三婶问老张，老张神秘地说：“我这叫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⑧“赠人玫瑰？你赠谁玫瑰了？咋不赠我？”

⑨老张不答，摇头一笑。

⑩三婶后来咂巴着嘴对左邻右舍说：“张老师真是个大好人啊，他教了一辈子书，培养了好多大学生。现在闲下来了，老张又不缺钱，他就以这种特殊的方式，帮助咱们这个小区的人。”

?三婶说得有理。看到老张满头的银发、佝偻的腰身、疲惫的模样，小区的人动了恻隐之心，大家像是商量好了似的，都不买老张的菜了。平时稳坐钓鱼台的老张沉不住气了，从不吆喝的老张扯开嗓门吆喝起来：“看一看，瞧一瞧，蔬菜不赚你的钱，一块一把真不贵，再送葱姜作留念。”

?老张喊得口干舌燥的，还是没人买老张的菜。

?眼看着街灯亮起来，老张只好心灰意冷地骑着电三轮回家。闷闷不乐地吃了晚饭，老张用塑料袋子装着青菜，挨家挨户地敲门送菜。

?三婶心疼地说：“我说张老师，你这人傻不傻啊？你究竟图个啥呢？”

?老张嘿嘿一笑说：“我这人不怪也不傻。我教了四十多年书，熬了四十多年夜，吸了四十多年粉笔末，落了一身病，退休后不是这疼，就是那痒的，和我一块退休的才六十岁出头就走好几个了。自从卖菜后，我的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这毛病、那毛病也消失了。都说是一寸光阴一寸金，我卖菜舒展了腰身，快乐了心情，一定能多活十年八年的，你说说我是不是赚了座金山银山？有了这金山银山。我还在乎这百八十块钱吗？”

?老张的话经三婶的大喇叭嘴一传，小区的人就都知道老张赚了座金山银山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老张又骑着电三轮车出发了。从郊区带回青翠欲滴的菠菜、茼蒿、油麦菜，老张还没吆喝身边就围满了人，他的一车青睐很快就被左邻右舍抢光了。

?邻居走光了，老张的话还没说够，就自言自语地嘟哝：“还是蔬菜好啊，茄子祛风通筋络，黄瓜减肥美容貌，十月萝卜小人参，冬瓜消肿利尿……”

?老张早早地回了家，抿着小酒，嚼着凉拌黄瓜，不由得抑扬顿挫地哼起了戏文：“今日是我出阁的前一晚上，还缺少上轿的绣鞋一双……”

?待老张哼完，老伴儿温柔一笑，说：“家你当着，缺啥咱就买啥呗。”

?老张摇头晃脑地说：“没有文化真可怕呀，我哼的那是戏文。戏文，你懂不懂？”

（选自《微型小说选刊》2023年第18期）

4.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老张卖菜不辞劳苦，不仅要起早，而且风里来雨里去，但他乐此不疲。

B.文章运用了插叙的方法，插叙了老张耐心对待犯错学生和成为名师的事。

C.文中三婶“咋不赠我”和老张老伴“缺啥咱就买啥呗”的语言，都充满了幽默色彩。

D.老张不愧是教师出身，他卖菜都很有经营意识，比如送葱姜和用顺口溜叫卖。

5.结合全文内容，说说对“赚了座金山银山”含义的理解。

6.文中三婶这个人物形象有什么作用？

7.请从描写方法的角度赏析下面的句子。

（1）（老张）走起路来从来都是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的，现在却穿着夹克衫、运动鞋。

（2）老张用塑料袋子装着青菜，换家挨户地敲门送菜。

8.小说巧妙运用了设置悬念的方法，请结合具体内容分析。

【答案】

4.D（由第③段“卖菜就卖菜呗，老张还怪在他卖的青菜非常便宜，比菜市场批发的还要便宜”，第⑥段“后来，小区的居民都知道了老张从菜农那里买的是啥价，就在胡同口卖啥价。小区的人都在猜测老张是不是昏了头”可知，他的菜价非常便宜，甚至比菜市场的批发价还要低，这说明他并没有很强的经营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