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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原文

鲁迅

我冒了严寒，回到相隔二千余里，别了二十余年的故乡去。

时候既然是深冬，渐近故乡时，天气又阴晦了，冷风吹进船舱中，呜呜的响，从蓬隙向外一望，苍黄的天底下，远近横着几个萧索的荒村，没有一些活气。我的心禁不住悲凉起来了。

阿！这不是我二十年来时时记得的故乡？

我所记得的故乡全不如此。我的故乡好得多了。但平时如此，在我，却并不如此。现在我所谓故乡，不但是指我二十年前的故乡，还指在我童年的故乡。

然而，我又不愿意如此说了。

我只愿意听老屋里的惫哭声呢。

第二天清早晨我到了我家的门口了。瓦楞上许多枯草的断茎当风抖着，正在说明这老屋难免易主的原因。几房的本家大约已经搬走了，所以很寂静。我到了自家的房外，我的母亲早已迎着出来了，接着便飞出了八岁的侄儿宏儿。

“还有闰土，他每到我家来时，总问起你，很想见你一回面。我已经将你到家的大约日期通知他，他也许就要来了。”

母亲很高兴的样子，但也隐藏着很多悲伤的表情，叫我坐下，歇息，喝茶。

宏儿和闰土两个人都是我的朋友。宏儿听得赛跑时总是最先经过这里来时，总要先跑着迎接我，我就笑着和他抢说：“我知道又是你第一。”这宏儿身体小而且瘦弱，皮肤白净柔嫩而有些害羞。

我们这里的三五人家相隔并不远，中间有一段旷地所以可以看见他远远的向这边迎面走来。他的父亲叫他不要走下那个山坡去，因为可能有老虎，这山冈我们都叫老虎岭，所以我们这里是不准孩子们走的。但是他并不怕虎而要跑到另外一个女娃家里去看狗还是怎么的所以我不能和他在一起而走了另外一条路到我们的一个邻村去。那时候我还没有九岁呢！其实那时的我是不会累的“走一二十里也并不觉得疲倦”，也许我对故乡太熟悉了而感觉太不累了吧！我是时常跑到乡下去玩的！

我还记得那时常做的一个梦：在冬天的雪地上和几个小朋友打雪仗的时候被惊醒了！这使我很害怕而时常的梦魇缠绕着！但是一到天明后便什么都忘记了！小孩是多幸福呀！我的母亲是很爱我的！虽然我不能做很多的事但是她尽量的教我念一些书！不像他们〈指三个哥和两个侄子）一天到晚做那几样菜而且还常常挨打呢！——现在想起来还时常流泪呢！

生在这样自由自在的环境自己尚且感觉快乐又何须想那遥不可及的远方呢？当时的我并不懂得什么叫做忧愁也不懂得去忧愁什么！也许真正什么也不懂的时候是最快乐的时候吧！那时候是没有烦恼没有战争没有流言蜚语的！

我的第三个梦是很长的：那是在十岁左右常做的！那时天气也是冰冷的而且还常常下着雪！这对于我们来说是常有的事！也许对于小朋友来说这并不稀奇吧？然而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是很稀奇的事！那时候我们家乡很荒凉没有什么好玩的！所以只能和几个小朋友跑来跑去在玩一些游戏啦——我们最长做的就是打雪仗和雕刻一些小玩意之类的！在这个时候我常常做梦自己被惊醒后发现自己的衣服全湿了而且还发觉自己已经离开了家乡来到了一个很陌生的地方——周围没有一个认识的人而且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当我看到周围的一切后才发现原来是一场梦呀！但是那时我很惊奇的问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为什么我会做这样的梦呢？是不是预兆着什么？于是我在想是不是要离开家乡了？因为这样的梦我做了很多次了！但是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完全明白这个梦的含义是什么？也许是自己多虑了吧？——也许是因为自己想家了吧？不知道呢？不管它了！只要自己快乐就好啦！这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