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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本能

下面几个人中，你觉得谁最可敬？是特蕾莎修女、比尔·盖茨，还是诺曼·博洛格？他们之中，你又觉得谁相对来说最不那么可敬？

对大多数人来说，这绝非难题。特蕾莎修女，因在加尔各答行善，帮扶穷人而受到梵蒂冈的赐福，获得诺贝尔和平奖，在一次美国民调中被列为20世纪最可敬之人首位。比尔·盖茨，因给其用户带来的蓝屏死机和Office软件的跳舞别针（早期Word软件的蹩脚屏幕助手）而臭名昭著，其肖像在“我恨盖茨”网上惨遭毁容。至于诺曼·博洛格，他又是何方神圣？

然而再往深处想一想，你可能就会重新考虑你的答案了。博洛格，“绿色革命之父”，采纳农业科学来缓解世界饥饿，被誉为十亿生命的救星—历史上再没有谁像他这样挽救过如此之多的生命。盖茨，在确定如何运用他的财宝时，出人意料地把钱投入到抗击发展中国家常见病中，希望以此来减轻大多数人的苦难。而特蕾莎修女，则弘扬了苦行的美德，并据此来经营她的资金周转不灵的使团：他们的病号主顾得到了很多的祷告，但生活条件严酷，没有镇痛剂，医疗设备也原始得令人堪忧。

不难发觉，这三个人的道德名声跟他们所行的善何其不成比例。特蕾莎修女是神圣的化身：白色的袍子，哀伤的目光，禁欲克己，照片中的她常与大地上的贫苦人群相伴。盖茨则是一个书呆子中的书呆子，还是世界首富，他要是能上天堂那骆驼都能钻过针眼了。而博洛格，现年93岁，一个农学家，把一辈子的时间都花在了试验室里和非营利组织中，极少走上媒体，也就压根没走进过我们的视线。

可能没人会承认盖茨比特蕾莎修女更圣洁。不过这些例子足以反映我们的头脑是会被神圣的光环所左右的，因此无法对于行为本身（无论是让人贫困还是让人富有的行为）做出客观公正的评断。仿佛我们在道德错觉面前是不堪一击的，这迷惑人的道德错觉无异于麦片包装盒上的不真实的广告图片，或者是心理学课本上的变化线。

“有两种东西，我越是常常长久地对之凝神思索，就越是使我内心充溢常新而日增的仰慕和敬畏，”康德写道，“那便是天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律令。”如今人们越探究道德准绳，心里就更加感到敬畏，而人类的道德感（是非观念）原是一种相当困难的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