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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合花》原文

1946年中秋，我们文工团的几个同志被派到各个战斗连

去帮助工作。由于我是女同志，团长对我抓了半天后脑勺，最

终让一个通讯员送我到前沿的包扎所去。通讯员走得很快，我

跟不上他，开始对他生气。但是他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自

动在路边站下来，等我走近时又向前走了。他从未回头看我一

眼，但我对他产生了兴趣。

通讯员是个高挑的小伙子，穿着洗淡了的黄军装，肩上的

步枪筒里插了几根树枝。他坐在远处的一块石头上，背向着我，

好像没我这个人似的。我走过去坐在他旁边，发现他顶多有十

八岁，是我的同乡。我问他在家时干什么，他回答说帮人拖毛

竹。

早上下过小雨，现在虽然放晴，路上还是很滑。空气中弥

漫着清新的湿润香味。敌人的冷炮在间歇地盲目地轰响着，但

两边地里的秋庄稼给雨水冲洗得青翠水绿，珠烁晶莹。这让我

觉得我们是去赶集一样。

我的脚烂了，路又滑，跟不上通讯员。我想喊他等等我，

但又怕他笑我胆小害怕。我开始对他生气。他好像背后长了眼

睛一样，自动在路边站下来，等我走近时又向前走了。他从未

回头看我一眼，但我对他产生了兴趣。

我走不动了，提出休息一会，自己坐在做田界的石头上。

通讯员也在远处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来，把枪横搁在腿上，背向

着我。我拼命忍住笑，随便地问他是哪里人。他没回答，脸涨

得像个XXX，讷讷半晌，才说清自己是天目山人。

我看了一眼他宽阔的肩膀，突然眼前出现了一片绿色的竹

林，中间有一条狭窄的石级山道蜿蜒而上。一个年轻的小伙子

肩上扛着几根青竹，XXX拖在他身后，发出哗哗的声响。这

让我想起了家乡的生活。我对他更加亲热地问道：

你多大了？”

十九岁。”

你参加革命有多长时间了？”

一年。”

我问得有点像审讯，但我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是怎么参加革命的？”

大军北撤时我自己跟来的。”

你家里还有谁？”

有妈妈、爸爸、弟弟、妹妹和一个姑姑。”

你还没有结婚吧？”

他红着脸，不停地数摸着腰带上的扣眼，最后傻笑了一下，

摇了摇头。我还想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但看到他的样子，只好

把话咽了回去。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始抬头看天，然后又扫了我一眼，

意思是让我走了。

当我站起来准备离开时，我看到他摘下帽子，用毛巾擦汗。

我有点内疚，因为他为了和我聊天出了一身汗，而我却没有出

一滴汗。

我们到了包扎所，已经下午两点了。这个包扎所设在一所

小学里，由六个房子组成品字形，中间是一块长满野草的空地。

我们进去时，几个卫生员正在忙着换纱布和棉花，地上堆满了

用砖头垫起来的门板，当作病床。

这时，一个乡干部走了进来。他的眼睛通红，额前插着一

片硬纸片，挡住阳光。他一肩背着枪，一肩挂着秤，左手挎着

篮子，右手提着大锅，边走边喘气，还从怀里掏出一包饭团吃。

他一边放东西，一边向我们道歉，一边还抱怨着。我没听清他

说了什么，好像是说被子的事，要我们自己去借。我问了卫生

员，原来因为部队上的被子还没发下来，但伤员流了血，非常

怕冷，所以就得向老百姓去借。哪怕只有一两条棉絮也好。我

想插手这个工作，于是主动请缨，同时也邀请我的同乡帮忙。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和我一起去了。

我们先分头去动员，我往西，他向东，到了附近的一个村

子。很快，我就借到了两条棉絮和一条被子，手里抱满了东西，

心里十分高兴。正准备送回去再来借时，看见通讯员从对面走

来，两手空空。

怎么，没借到？”我有点惊奇地问。

女同志，你去借吧！……老百姓死封建。……”通讯员回

答道。

我觉得这里的老百姓觉悟高，又很开通，怎么会没有借到

呢？我叫他带我去看看。但他执拗地低着头，像钉在地上似的，

不肯挪步。我走近他，低声地把群众影响的话对他说了。他听

了，果然就松松爽爽地带我走了。

我们走进老乡的院子里，只见堂屋里静静的，里面一间房

门上，垂着一块XXX红额的门帘，门框两边还贴着鲜红的对

联。我们只得站在外面向里“大姐、大嫂”的喊，喊了几声，不

见有人应，但响动是有了。一会，门帘一挑，露出一个年轻媳

妇来。这媳妇长得很好看，高高的鼻梁，弯弯的眉，额前一溜

蓬松松的留海。穿的虽是粗布，倒都是新的。我看她头上已硬

挠挠的挽了髻，便大嫂长大嫂短的向她道歉，说刚才这个同志

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