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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周世官制度新论

王进锋

〔中图分类号〕K22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0447-662X（2023）09-0104-07一、引言

所谓“世官”，即指一个家族不同代的成员，在不同的历史时期都担当官职的现象。有的家族前后代担当的是同一官职，有的家族担当的则是不同官职。在争论这个问题的时候，还会涉及到“世官家族”概念，也有必要有所界定。所谓“世官家族”，即指那些连续三代或三代以上成员担当官职的家族。

世官制度是西周时期的重要制度之一，是西周社会成为“世袭社会”“贵族社会”的重要保证。一般认为，世官制度是阻碍西周社会流淌的重要因素。那么事实是否确实如此？我们只有通过讨论才能答复这个问题。

过去不少学者对世官制度进展了探讨，有人留意到世官的继承需要经过册命，如杨宽认为西周王朝实行重要官爵世袭制，但是老贵族去世，其后代袭位的时候必需由天子重加册命;同时，周王去世新王继位后也会对旧臣重加册命。王玉哲和许倬云都留意到当时不仅周王会对大臣进展册命，而且大贵族对其家臣也会重封。还有学者关注到世官制度里一些更细节的问题，如许倬云提出有的贵族在任世官的时候，存在“更改任命的事”，有人的“官职，在同一周王的手上有所增减”，还有“同一人曾任完全不同性质的工作”。但总体来说，这些学者关注的重点仍旧是世官制度的“亲亲”功能，没有留意到它的“选贤”因素。

近来，有些学者开头留意到西周世官制度也有“选贤”的功能。李峰依据金文资料对世官制度进展了深入讨论，提出了一系列富有启发性的观点。他认为“世袭权利仅仅作为一个人进入政府效劳的资格，而不是担当其父、祖之前一样职位的肯定权利”;他又提出“祖、父的功绩或许可以使一个人比其他竞争者更简单地进入政府任职，但要得到一个期望许久的职位并能够持续在周王任命的这个职位上工作，需要的可能不仅仅是一个好的出身，更需要的是个人的付出和大量努力”;他还关注到世官制度的历时性变化，提出“从西周中期到西周晚期，世袭任命的比例大幅度下降”。可以看出，李先生论述的方面与世官制度的“选贤”侧面亲密相关。杜勇在讨论井氏采邑的根底上，提出西周世官制度“本身亦有尊贤的机制，是一个‘亲亲与‘尊贤相辅为用的冲突统一体，在肯定程度上有助于保持王室官员的精英化和朝廷的政治活力”。杜先生比拟明确地提出了世官制度也有尊贤的功能。

然而，他们的相关论点没有充分绽开论述，因而没有引起学界的足够重视。在此背景下，笔者将从如何实现“选贤”的角度，来重新探讨西周时期的世官制度。二、世官在西周全部职官中的占比并不高

西周时期的国家是由周王国和诸侯国构成的，分别由周王和诸侯进展治理。另外，这些国家的内部还有许多贵族家族，这些贵族家族的领地往往是由贵族来治理，具有很大的独立性，周王或诸侯很难干预。贵族家族——既包括位于周王国的，又包括位于诸侯国的——还仿照周王朝设置了系统的家族职官。所以，西周时期的职官分别位于周王国、诸侯国和贵族家族内部。

然而，世官并不是西周官员全部的、唯一的来源，或者说，并不是西周时期全部职官都是世官。如李峰指出的、特别现实的一种状况是，一个拥有让后代继承职务权利的贵族没有后代或者后代早天，他的官职必定会由别人担当;还有一种状况是，贵族后代都是品德恶劣、力量低下之徒，假如还让他们继承职务，必定会损害西周国家的利益，此时职务的担当者就需要从其他贵族或者非贵族人员中选拔。从金文来看，的确有些人的任命是源于自身的力量，而不是依靠祖、父的荫庇，如免。免先后铸造了免卣、免簋、免簠。从这三篇铭文可以看出，免先后被任命为“司工”（免卣，《集成》5418，西周中期）、“疋周师司林”（免簋，《集成》4240，西周中期）、“司土，司奠还林，眔虞、眔牧”（免簠，《集成》4626，西周中期）职官，但是這些器铭中均没有提到他是继承祖、父的职务，也没有提到免为祖、父作器，免应当是依靠自身的才能而被任用的。又如下文将提到的唆的祖、父（唆簋、《铭图》05386，懿王时期），他们被任命官职，依靠的是自身的功勋，而不是祖先的荫庇。

那么，世官在西周官职中所占的份额是多少？

李峰曾对2023年12月之前出土的金文中的官职任命作过统计，其中世官（即“作为祖、父继承者的任命”）只占到38.1%。随着旧铜器铭文的新读，会有新的世官被发觉;另外，新青铜器不断地出土、公布，其间也会消失新的世官。与此同时，非世官的官职也会被发觉，它们的数量也会随之增加。所以，李峰所统计的西周世官占比数据，在某种程度上可以保持动态的平衡。

综合而言，世官在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