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土文献与《诗经》口头和书写性质问题的争议.pdfVIP

文史哲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ꎬＨＩＳＴＯＲＹꎬＡＮＤＰＨＩＬＯＳＯＰＨＹ

２０２０年第２期(总第３７７期)Ｎｏ２ꎬ２０２０(ＳｅｒｉａｌＮｏ.３７７)

出土文献与«诗经»口头和书写性质问题的争议

夏含夷撰孙夏夏译蒋文校

摘要:西方学者多有论证«诗经»产生于口述文化环境中ꎬ认为在«诗»的创作和传授过程中ꎬ书写没

有起到多少作用ꎮ然而ꎬ最近出土的几种«诗经»及与«诗经»有关的早期写本对这种说法提出了质疑ꎮ本

文根据一些写本以及其他出土文字数据ꎬ论证了书写在«诗经»早期历史的每一阶段都曾起到重要作用ꎮ

关键词:«诗经»ꎻ口述文化ꎻ清华简ꎻ宇文所安ꎻ柯马丁

ＤＯＩ:１０.１６３４６/ｊ.ｃｎｋｉ.３７￣１１０１/ｃ.２０２０.０２.０２

最近有一篇讨论中国传统文学“不稳定性”的采访广为流传ꎬ宇文所安(ＳｔｅｐｈｅｎＯｗｅｎ)在采访里

表示«诗经»是“不可断代”的ꎬ认为没有证据表明在汉以前存在«诗经»的集合本ꎬ而且战国时期人们

也确实没有能力把文本书写下来ꎬ至少没有能力正确地书写ꎮ宇文所安总结说ꎬ«诗经»里的诗歌当

时大概是通过口头来传授的ꎬ这也在后来影响了它们最终的书写形式:

我同意柯马丁的很多意见ꎬ比如«诗经»是不可断代的ꎮ首先ꎬ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在汉以前

«诗经»曾被作为一个整体记录过ꎬ我们可以猜测它曾经被记录过ꎬ却在秦火中被焚毁了ꎬ但也可

能是到比较晚的年代才出现了集合本ꎮ我觉得当时的人在没听过«诗经»之前是记录不下来的ꎬ

得先有人记住诗的内容ꎬ解释给人们听ꎬ然后其他人才能从所知字库中找到对应听到的读音的

汉字ꎬ艰难地记录下来ꎮ在汉以前ꎬ可能很多人都能把«诗经»背得很熟ꎬ以至于不需要文本的记

录ꎮ想一想ꎬ如果«诗经»一直是一种口头文本ꎬ又是用古老的方言传颂的ꎬ那么如果语言变化

了ꎬ文本的内容也就会跟着变化ꎻ在传播过程中ꎬ如果有人不明白某些细微之处的意思ꎬ他可能

就会按照自己的理解添加某些声音相似的字所以这不是一个在确切的时间写成的文本ꎬ而

是经历了一段相当长的传播和诠释的历史过程ꎮ①

②

较之他之前对«诗经»的性质发表的一些评论ꎬ这篇采访里宇文所安更为坚定地表明了他的主

张ꎮ有一众研究中国早期文学的西方学术权威都发表过类似的看法ꎬ主张在«诗经»的创作和传授过

③

程中口传性占据主导地位ꎬ而宇文所安不过是他们之中最著名的一位ꎮ

鉴于他们的这些言论ꎬ或许有人会以为存在什么切实的证据可以表明«诗经»是口头创作和传

作者简介:夏含夷(ＥｄｗａｒｄＬ.Ｓｈａｎｇｈｎｅｓｓｙ)ꎬ美国芝加哥大学教授ꎮ

①«宇文所安谈文学史的写法»ꎬ«东方早报上海书评»ꎬ２００９年３月８日ꎬ第２版ꎮ

②ＳｔｅｐｈｅｎＯｗｅｎꎬ“ＩｎｔｅｒｐｒｅｔｉｎｇＳｈｅｎｇｍｉｎꎬ”ｉｎＷａｙｓｗｉｔｈＷｏｒｄｓ:ＷｒｉｔｉｎｇａｂｏｕｔＲｅａｄｉｎｇＴｅｘｔｓｆｒｏｍＥａｒｌｙＣｈｉｎａꎬｅｄ.ＰａｕｌｉｎｅＹｕꎬ

ＰｅｔｅｒＢｏｌꎬＳｔｅｐｈｅｎＯｗｅｎꎬａｎｄＷｉｌｌａｒｄＰｅｔｅｒｓｏｎ(Ｂｅｒｋｅｌｅｙ: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ｏｆＣａｌｉｆｏｒｎｉａＰｒｅｓｓꎬ２０００)ꎬ２５.

③在接下来的讨论中ꎬ笔者将集中针对柯马丁的研究ꎬ不过他和宇文所安的观点可被视为业内比较有代表性的意见ꎮ譬如ꎬ

ＪｏｓｅｐｈＡｌｌｅｎꎬ“Ｐｏｓｔｆａｃｅ:ＡＬｉｔｅｒａｒｙＨｉｓｔｏｒｙｏｆｔｈｅＳｈｉｊｉｎｇꎬ”ｉｎＴｈｅＢｏｏｋｏｆＳｏｎｇｓꎬｔｒａｎｓ.ＡｒｔｈｕｒＷａｌｅｙꎬｅｄ.ＪｏｓｅｐｈＲ.Ａｌｌｅｎ(ＮｅｗＹｏｒｋ:

ＧｒｏｖｅＰｒｅｓｓꎬ１９９６)ꎬ３３６７ꎻＣｈｒｉｓｔｏｐｈＨａｒｂｓｍｅｉｅｒꎬＳｃｉｅｎｃｅａｎｄＣｉｖｉｌｉｓａｔｉｏｎｉｎＣｈｉｎａꎬｖｏｌ.７ꎬｂｋ１:ＬａｎｇｕａｇｅａｎｄＬｏｇｉｃ(Ｃａｍｂｒｉｄｇ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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