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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启程-毕业季
五月的风穿过教室,卷起试卷的一角。我伸手按住那片轻颤的纸,忽然看见窗外凤凰树的花苞已缀成片片红云。初三的最后一个月,像浸在琥珀里的晨光,缓慢而透亮。
体育课时,跑道旁的老槐树抖落一地碎金。我们沿着树荫奔跑,看影子被拉长又缩短。小薇忽然指着远处喊:去年我们埋下的许愿瓶还在吗?泥土里深藏的玻璃瓶,装着稚嫩的字迹:要永远做同桌。而今我们并肩站在毕业照的台阶上,她悄悄把新写的字条塞进我手心:愿我们在更高处重逢。
数学老师总爱在午休时批改作业。那天我抱着练习册推开办公室的门,看见他伏案的背影,白发在阳光里泛着银光。他接过本子时,指尖的老茧蹭过我的手背,沙沙的触感让人想起粉笔灰簌簌落下的声音。这道题要记得分类讨论,他圈画的红印洇透了纸张,像一簇不灭的烛火。
最后一节语文课,蝉鸣突然安静下来。老师放下课本,轻声吟诵: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粉笔灰在光束中起舞,我看见前排男生偷偷抹眼睛。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仿佛整座校园都在屏息聆听时光流淌的声音。
拍毕业照那天,凤凰花终于开了。我们站在绯红的花影里,快门声响起时,有花瓣飘落在教导主任的肩头。他转身望向教学楼,镜片突然泛起水光。那天黄昏,我在走廊遇见抱着纸箱的班主任,箱子里躺着她用了三年的保温杯,杯身上还贴着中考必胜的贴纸。
离校前夜,我和值日生留下打扫教室。抹布擦过讲台时,触到层层叠叠的刻痕——那是往届生留下的到此一游。月光从窗户斜斜切进来,把我们的影子投在空荡荡的黑板上。不知是谁先起的头,我们轻轻哼起那首《栀子花开》,歌声惊醒了栖息在紫藤架下的麻雀。
教导处前的倒计时牌翻到1时,我忽然想起三年前的九月。那时凤凰树正结着豆荚,我们在树荫下追逐打闹,校服下摆沾满苍耳。而今花开花落间,当初那个在座位上偷偷抹眼泪的女孩,已经学会微笑着在同学录上写下祝福。
五月的风又起,凤凰花像跳动的火苗。我抱着装满书本的纸箱穿过长廊,听见某个教室里传来新生的朗读声。转角处的光荣榜即将更换,而我们的名字,终将成为后来者仰望的星辰。蝉鸣渐响时,我最后回望那扇爬满常春藤的校门——它正在夏日的热浪中微微晃动,如同一个未完待续的省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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