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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影

1995年2月13日

龙岩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中文系2013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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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云和星

在的海的镜像里，

云义无反顾地疯了；

在亮堂堂的昼的倒影里，

星神秘莫测地笑了。

晦明变化者，

云也；

幻生幻灭者，

星也。

（二）剪影·老街

阿婆持汤勺的手又抖了抖

中山街的清梦揉捏成一根根柔韧的粉

清汤粉的热气升腾，颤颤悠悠

在阿婆褶皱的面庞上缓缓

浸湿了每一道斑驳的纹路

氤氲出睁开惺忪睡眼的中山街道

摊子前摆好架势的大爷的一声吆喝

惊退了迟迟流连在雾霭中的残星

秋冬的寒霜爬满窗棂，屋顶，电线杆

三轮车和自行车展开接力赛

碾碎石板的薄霜，迸出青黄的晨曦

几粒碧翠的葱花在牛肉兜汤中浮沉

孩童们青涩的梦逐渐遗落在喧哗的一角

滚烫的汤底将为中山街沸腾一整天

吆喝声，铜铃声，儿啼声，哧溜哧溜的吸面声……

随着大锅汤上的时涨时落的水泡儿

破了又冒，蔫了又盛，幻生幻灭

那一颗颗在波浪中翻腾的牛肉丸子

像极了那个小男孩的那双眸，又大又圆

盯着冰白石板上的文士武将，神怪，舞凤……

棕黄的糖浆溶入晶莹的心窗，剔透的琥珀呵！

似乎容纳了一个世界——和人间

他扯了扯父亲的袖口：“，我要！我要！”

手艺人的手，宽大粗糙，指缝绣着黑夜的颜色

在脸蛋儿皲裂、挂着鼻涕条儿的小看来

是最苍劲有力的手，最魔力四射的手

它能拾起整条中山街，像堆积木一样摆弄

它能摘下天幕上的云翳，像滚棉花糖一样舞动

它还能让被窝里的梦透着淡淡的荧光

那锅汤已经凉了，浮了层油脂

滴溜溜的牛肉丸还是那般完满

完满得让人忘了它的苍老

芋子包凉了就不入味了

天上那颗火球趁着余温躲在山腰旁窥探

窄窄的街道，斜斜的树影，零零的飞燕……

踏着自行车的，摇着小锣鼓的，挑着长扁担的……

熄了火的灶台，堆积碗筷的盆池，蓄满肥腻的汁水的铁锅……

在冰凉的、暗黄的暮光的熔铸下

凝成世界中一幅暗色的、永恒的剪影

那时，阿婆的臂膀还不至于巍巍地颤摇

（三）雪夜

落雪的夜是白的

——是肉眼捕捉不到的

蜷伏在夜的黑中的白

有一群穿着透明雨衣的蹒跚的黑影

他们向天舞着枯黑的臂杆

面目狰狞而悲戚地嘶吼着：

“我要入梦——我要入梦——”

远处连绵而静穆的山峦

是匍匐着的耷拉着眼袋的看守者

被打断了悠长的酣眠

不耐地打了个响鼻

随之是幽眇而怜悯的叹息

厚厚的雪片把窗牗都捂出了汗滴

我只好将湿透的梦拎起

就这样赤条条地敞开

——在雪的襁褓里

在大地之母的柔波似的胸怀里

在无无明的无涯里

（四）车与车站

车站：

大汗淋漓的你满载一路颠簸来到我的面前

张开了嗷嗷待哺的嘴和蒙上水雾的眼睛

你将在刹那甩出一滩水渍而奔往你的下一个相遇

我只能用眼眶流下的水线告别并献出襁褓中的几个生灵

车上是千姿百态的沉默者

他们无暇将每个上来的面孔一一看清

对这些新加入的成员，或不屑一顾、或乜了一眼

他们深知这些生命体喧哗浮躁的将在下一刻被涤净

上来的乘客寻找属于自己的唯一的座位

他们目杂地望向窗外浮现的人形黑影

在钻入下一段时光的躯壳中之前

他们将用心地回味被遗弃的那段时光中的那段生命

车：

你一身湿漉漉地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我无比欢喜地跃至你的身旁

你用你斑驳的眼投以静默的凝视

我敞开胸怀接受你托付的生灵并前往下一段时光

站台中的人踯躅地等待

厌恶了外界阴潮的是渴求温暖的想往

恐惧着铁架笼到来的是缅怀温存的回忆

每个人的曙光在不同的岁月镜片中绽放

先行一步的人不知道自己成了滞留者的叹息

车中人成了似的透明体，在寻找归属中彷徨

尔后，他们自嘲地望向窗外，他们已成了自己的先知

——从死的驿站驶往生的墓场

（五）天

空。

幕。

（六）出口

“怎么走？”

“走就是。”

……

“绕回了。”

“接着走。”

……

“了。”

“起码走了。”

“继续？”

“朝着光亮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