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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势：韩非怎样看待权力？

欢迎来到《刘勃的国学课》。

今天接着介绍韩非的思想。昨天说到一个问题，韩非看来，什么才是

君主掌控大权的关键呢？

道德无用论

说什么是关键之前，先要说什么不是关键。

韩非看来，道德肯定是不重要的，甚至是应该反对的。

我们这里对道德作一个比较简单化的解释，道德就是一种利他的心理

和能力，一个人愿不愿意让别人活得更好？

在孟子看来，人是有利他的本能的，也就是有道德的，而只要有道德，

什么危机都可以解决。可以认为是一种道德万能论。

在韩非看来，人基本不可能有道德，而且即使有了也只会坏事，可以

认为是一种道德无用论。他俩刚好是两个极端。

韩非对于人性的看法，大概包含以下几层：

第一，韩非认为，趋利避害才是人最重要的本能。

韩非眼里，人类一切交往的总原则，就是“计算之心”。韩非观察到

一个现象：

故與人成舆，则欲人之富贵；匠人成棺，则欲人之夭死也。非舆人仁

而匠人贼也，人不贵，则舆不售；人不死，则棺不买。情非憎人也，

利在人之死也，（《备内》）

卖车的人，都希望别人发财，因为发财了的人才可能买车；做棺材的

人，都希望多死人，因为死人才需要棺材。不是卖车的善良，卖棺材

的坏，他们考虑的都是自己能不能赚到钱。

这段话，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亚当·斯密《国富论》的一段著名的论述，

但实际上是不一样的。两个人观察到类似的现象，人对别人好，不是

因为利他心理，而是因为自私心理，但是接下来的推论截然相反：亚

当·斯密认为，既然如此，那就应该允许人自私，最后达到共赢的结

果；韩非的推论则是，对人好都是因为自私，所以人本质上是不可信

任的。

陌生人之间不可信任，夫妻之间可以信任吗？韩非举例说：

卫人有夫妻祷者而祝曰：“使我无故，得百束布。”其夫曰：“何少

也？”对曰：“益是，子将以买妾。”（《内储说下》）

有夫妻两个祷告，妻子希望老公能多赚一点，多赚一点点。老公说：

“干嘛才多赚一点点？为什么不祈祷我发大财？”老婆说：“切，再

多，你要买小老婆了。”

夫妻之间如此，父母和儿女之间，也好不到哪里去：

父母之于子也，产男则相贺，产女则杀之。此俱出父母之怀衽，然男

子受贺，女子杀之者，虑其后便、计之长利也。故父母之於子也，犹

用计算之心以相待也，而况无父子之泽乎！

韩非说，生了儿子，当爸妈的就庆祝，生女儿却会杀掉。都是亲生的，

为什么却重男轻女呢？因为儿子可继承家业，女儿却是赔钱货，可见

父母看待子女，也是盘算着自己的长远利益。

这是韩非的一个特点，特别善于捕捉社会的阴暗面，然后推论，整个

社会都是这样的。所以韩非的结论是说：以夫妻关系之近，以父子关

系之亲，都不可信，“其余无可信者矣”，没有谁是可以信任的。

第二，韩非认为，如果人类也可以显得道德水准比较高，那也是上古

时代。

别的子，都喜欢说上古时代道德高。墨家最推崇大禹，儒家最推崇尧

舜，道家那里则有数量众多的上古圣王。韩非反驳他们，有时说，你

们那是瞎吹牛；有时则说，就算上古时代确实道德比较好，你想过背

后的原因吗？

古者丈夫不耕，草木之实足食也；妇人不织，禽兽之皮足衣也。不事

力而养足，人民少而财有余，故民不争。是以厚赏不行，重罚不用，

而民自治。今人有五子不为多，子又有五子，大父未死而有二十五孙。

是以人民众而货财寡，事力劳而供养薄，故民争，虽倍赏累罚而不免

于乱。（《五蠹》）

上古时代，那时男的不用种地，饿了随手就摘点果子就够吃；女的都

不用纺织，打几只动物，穿的就都是真皮服装。工作不辛苦，收入很

丰厚，所以民众就不会你争我抢，当然也就用不着用奖励和刑罚去管

理他们。

遗憾的就是大家太无聊，一到寂寞的夜晚，除了创造人类，实在是没

有什么追求。所以一个人生五个儿子不算多，每个儿子再各生五个，

做爷爷的还健在，二十五个孙子都已经出世了。这样的繁衍速度，生

活资料的生产怎么跟得上？所以，结果就是，大家工作很辛苦，收入

很微薄，也就暴露出了来面目，谁也不让着谁了。

所以按照韩非的说法，上古时代的道德高尚，那是假象，是人均资源

剩余太多的结果。推行道德而取得成功的，即使古代确实有，但已经

完全不能面对当下的现实。韩非非常形象地把自己处身的时代称为

“急世”，一切都很急迫的时代。韩非说：用宽松的政策，管理急迫

的时代的民众，就好像“无辔策而御駻马”，没有缰绳马鞭，却想驾

驭狂奔的烈马，那就危险了。

至于上古时代流行过禅让制，那就更和道德无关了。墨家为了形容尧

舜很高尚，把他们的生活描述得很艰苦，这就被韩非来了个“以彼之

道，还施彼身”。韩非说，尧舜当天子纯属义务劳动，吃得比猪差，

干得比牛多，辛苦得要死物质享受却连看门大爷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