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丽影照苍凉——贾平凹的长篇新作《暂坐》读札.pdfVIP

西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A

2020年9月，第50卷第5期,Sep.,2020,Vol.50,No.5

JournalofNorthwestUniversity(PhilosophyandSocialSciencesEdition)

【丈学研老】

繁华丽影照苍凉

贾平凹的长篇新作《暂坐》读札

雷唱

（西北大学文学院，陕西西安710127）

摘要:《暂坐》描写都市女性群体斑斓的日常生活，有对女性问题思考的新向度，女

性的自强自立，尤其“经济独立”，并不意味着女性真正“解放”，男性化的社会、文化结构、

是女性难以突破的重围。小说所述的女子群体之“成功”与富足的生活背后，依然膺服于

男性所代表的权力之掌控；爱情、婚姻的残破也缘于深层男性文化结构之规约。同时，小

说亦内蕴着对人生的沉思与关怀，“暂坐”乃是一种人生短暂与莫测之困厄处境的隐喻。

在叙述视角、结构、语言上，小说也为城市书写提供了一种新的审美可能性。

关键词：贾平凹；《暂坐》；女性问题;人生;苍凉

中图分类号:1206.7文献标识码:ADOI：10.16152/j.cnki.xdxbsk.2020-05-003

贾平凹小说塑造了诸多女性人物，纯然为现代都市女性形象，当始于1987年出版的长篇小说《浮

躁》。小说中的“石华”作为一个现代都市女性，既有小水之善良，亦具英英之狐媚，以颇类荡妇的行径

勾引丈夫的好友金狗,并心甘情愿地为帮助金狗而献身。细究之，这种塑造现代都市女性的路向，其实

缺乏应有的情感与生活逻辑，于此可以见出彼时的贾平凹对现代都市女性的陌生与隔膜。在20世纪

90年代之后,随着在西安生活日久,他塑造的都市女性形象亦逐渐增多，如牛月清、唐宛儿（《废都》）,

西夏（《高老庄》）、虞白（《白夜》），但令人遗憾的是,这些女性形象依然未摆脱他过去所塑造传统乡土

女性之“旧法”。她们或蜷伏于男性之羽翼，对传统伦理之顺从、苟守;或者契合男性期待视野，以“地

母”或“欲女”之拯救者的姿态出现。

新作《暂坐》似乎超越了上述现代都市女性形象塑造之“窠臼”O其对当下都市女性生存状态的呈

现以及心理、精神历程的挖掘，既承续了五四以来百年新文学对女性生存境遇的书写传统，又拓展了女

性问题思考的新视角与空间。我们知道，有关五四时期的女性解放的话题，便是“冲出旧家庭”“爱情自

由”“婚姻自主”，同时，鲁迅也发出了“娜拉走后怎样”的疑问，并借小说《伤逝》提出了有关女性“经济

独立”的命题。新时期以来,女性解放的话题在当代小说中首先表现为“身体觉醒”，如在20世纪80年

代中后期,王安忆的小说“三恋一岗”（《小城之恋》《荒山之恋》《锦绣谷之恋》《岗上的世纪》）、铁凝的

收稿日期：2020-06-20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百年乡土小说与乡村文化变迁的关系、启示研究及文献整理（19ZDA273）

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雷鸣，男，湖南衡东人，西北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小说研究，当代文学

批评。

雷鸣:繁华丽影照苍凉•15•

小说“三垛一门”（《麦秸垛》《棉花垛》《青草垛》《玫瑰门》）即如是。至20世纪90年代中期，不少女作

家在小说中直接袒露女性私密生活或张扬欲望的旗帜,如林白的《一个人的战争》、陈染的《私人生活》、

卫慧的《上海宝贝》、棉棉的《糖》等。时至今天，我们完全可以说，这些诸如“经济独立”、女性身体意

识、女性欲望自主释放等女性解放的话题，早已经不是“问题”了。但女性问题似乎并未迎刃而解，女性

在各个层面的“解放”都实现了，“经济也独立了”，女性似乎陷入了更大的困境。《暂坐》就是这样一部

思考女性“解放”之后而陷入更大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