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世美的故事.docxVIP

陈世美的故事

他的罪状是爱我

被招为驸马那夜，陈世美收到原配秦香莲的血书：「夫君高中可喜，但婆婆昨日饿死了。」他烧掉血书，却不知公主在窗外轻笑：「撒谎精，你娘明明在我府上吃糕呢。」三个月后秦香莲携子上京，公主亲自将她们接进府中。「妹妹放心，」公主抚着孕肚柔声道，「驸马说他家乡亲人都死绝了，你们正好来当我孩子的替身鬼。」

一

又下雨了。

汴京的雨，和均州不一样。均州的雨是泼辣的，带着泥土的腥气，哗啦啦一阵，干脆利落。这里的雨却是黏稠的，丝丝缕缕，像一张挣不脱的灰网，裹着皇城根下沉淀了百年的脂粉香、墨香，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腐朽的甜香。

驸马府的夜，总是太静。静得能听见烛火吞吐灯花时，那一声极轻微的“噼啪”。

陈世美搁下笔，揉了揉发胀的额角。书案上摊着一份刚拟好的奏疏，墨迹未干。窗外值夜的侍卫脚步声规律得像滴漏，提醒着他此刻的身份——当朝状元，炙手可热的驸马都尉。

曾几何时，他在均州老屋那盏如豆的油灯下读书，鼻尖萦绕的是绕的是霉味与母亲药罐里溢出的苦涩。那时他最大的最大的奢望，不过是下一场雨，让屋里能凉快些。如今，这雕梁画栋，锦衣玉食，宫人趋奉，甚至连呼吸的空气，都熏着名贵的龙涎香。

可他胸口总堵着点什么，沉甸甸的，像压了一块永不见天日的寒冰。

指尖无意间触到袖口的内衬，那里，曾经藏过一封信。不，不是信，是一张薄薄的、浸着血字的麻布。

三个月前，琼林宴赐婚的那个晚上。他穿着大红喜服，被灌了许多酒，头晕目眩，由内侍搀扶着回到这座尚未熟悉的皇家赐第。喧嚣。喧嚣散去，残烛摇曳，他从怀中摸出那份决定他命运的黄帛圣旨，指尖都在抖。不是喜悦，是一种近乎虚脱的茫然。

就在这时，心腹小厮悄悄塞过来一样东西，眼神惶恐，低声说：“驸马爷，均州老家来的……一个女人塞到后门守卫门守卫手里的，说是……务必亲手交给您。”

那是一块皱巴巴的麻布，边缘粗糙，上面是用血写成的字迹，歪歪扭扭，带着一种濒死的挣扎：

“夫君高中，可喜可贺。妾身与英哥冬妹，日夜盼君归。然……婆婆久病无医，已于昨日……活活饿毙。望夫念及骨肉情分，速寄银钱回乡，安葬母亲，救我母子三人性命。妻，香莲，血书。”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针，扎进他的眼底。

饿毙……

昨日……

血书……

他仿佛看见那个破败的院子里，母亲蜷缩在冰冷的土炕上，干瘦得像一段枯柴，最后的气息在喉咙里艰难地滚动。他看见秦香莲，他那荆钗布裙的妻子，是如何割开手指，手指，用那点温热的人血，在绝望中写下这封报丧兼求救的信。

而他，在做什幺？

他在接受百官道贺，他在与皇室联姻，他将成为这天底下最尊贵女人的丈夫。

“噗——”

烛火猛地一跳。

他像是被烫到一般，将那血书凑近火焰。焦糊的气味瞬间腾起，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甜。麻布卷曲，变黑，化为灰烬，簌簌落下。

都过去了。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从今往后，只有驸马陈世美，没有均州书生陈世美。父母妻儿？他们本该在他金榜题名的那一刻，就彻底成为过去。他们活着，是他的拖累；他们死了……尤其是那样凄惨地死去，更是他光辉前程上一块永远无法擦拭的污点。

这血书，来得真不是时候。

也好。

烧干净了，就干净了。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试图将胸腔里那股滞涩的浊气也一并吐出。窗外的雨声似乎更密了些。

就在这时，极轻极轻的一声笑，像是幻觉，穿透雨幕，飘了进来。

那笑声很轻，带着少女般的娇脆，却又糅合了一种冰冷的、洞悉一切的了然。

陈世美浑身一僵，霍然转头望向紧闭的菱花格扇窗。

窗外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和淅淅沥沥的雨声。

是风声吧？或者是……猫？

他定了定神，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一定是酒喝多了，产生了幻听。

二

接下来的日子，富贵逼人。

公主赵萱，官家最宠爱的幼女，生得明艳不可方物，性情更是天真烂漫——至少在人前是如此。她似乎对新科状元的才华十分倾慕，对这位父皇亲自挑选的驸马也极为满意。她会缠着他讲经史子集，会为他弹琴作画，会在宫中宴席上，用那种毫不掩饰的、崇拜的目光望着他。

陈世美起初是庆幸的，甚至有些飘飘然。公主的善意，如同最有效的润滑剂，让他在等级森严的皇室中迅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小心翼翼地扮演着完美驸马的角色，俊雅，有礼，才思敏捷，又不失分寸。

只是，偶尔，在公主那双清澈得过分的杏眼里，他会捕捉到一丝转瞬即逝的东西。那不是天真，更像是一种……玩味。像是在欣赏一件费尽心思得来的珍贵玩物。

一次，他陪着公主在御花园赏牡丹。姹紫嫣红开遍，她却独独停在一株颜色最为诡异的“青龙卧墨池”前。那花瓣黑紫，花心却是一团墨绿，看得人心里发瘆。

“驸马，”公主伸出染着蔻丹的纤指，轻轻拂过那诡异的花瓣，语气娇憨，“你看这花，好看吗？”

陈世美躬身：“臣愚见，此花色泽殊异，堪称奇珍。”

公主笑了，回头看他，眼波流转：“奇珍？我倒是觉得，它像极了那些见不得光的心思，用最浓烈的颜色遮掩着內里的扭曲，偏偏还要摆出一副孤芳自赏的姿态，你说可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