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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卫填海故事

靖卫填海

海浪拍打着礁石，溅起雪白的泡沫。六岁的靖卫站在岸边，小小的手掌里攥着一枚鹅卵石，眼神专注地望着无垠的蓝色海洋。

“大海的那边是什么？”他问身旁的父亲。

父亲——村里人称他为愚公——捋了捋被海风吹乱的胡须：“传说海的对面有仙山，上面住着长生不老的仙人。”

“如果我把海填平，我们是不是就能走到仙山去了？”

父亲哈哈大笑，粗糙的大手揉了揉靖卫的脑袋：“孩子，海是天险，岂是人力能填？咱们村世世代代守着这片海，捕鱼为生，从没人想过要征服它。”

但靖卫的眼神没有动摇。他松开手指，让掌心的石头落入浅滩，看着它迅速消失在沙泥中。

“你看，”父亲指着那微不足道的涟漪，“一块石头对大海来说算什么？”

“但如果有很多很多石头呢？”靖卫仰头问道，眼睛亮晶晶的。

父亲只当这是孩童的呓语，牵起他的手回家去了。

谁也没想到，这童言无忌的一句话，竟成了缠绕靖卫一生的执念。

——

三十年后，靖卫已从那个爱做梦的孩子成长为一名水利工程师。长年的野外工作使他的皮肤变得黝黑粗糙，眼角也爬上了细纹，唯有那双眼睛依然如童年时一样，闪烁着执着的光芒。

此刻他正站在家乡的海岸线上，手里拿着的不是当年的小石子，而卷厚厚的项目计划书。不远处的村庄已经不同往日，年轻人大批涌入城市，只剩下老人守着一座座空置的老屋和日渐衰败的渔港。

“你真的要这么做？”头发花白的老村长拄着拐杖走来，“省城的工程师不做，偏要回这小地方异想天开？”

靖卫展开规划图：“这不是异想天开，村长您看，这是我做的详细方案。我们在离岸两公里的海域先建造一道防波堤，然后逐步填充内部区域，形成一个人工岛屿。这样一来——”

“这样一来就能怎样？”村长打断他，“咱们村就剩几十户人家，要个人工岛做什么？捕鱼需要人工岛吗？”

靖卫深吸一口气：“仅仅靠捕鱼，村子撑不过十年。有了这块新土地，我们可以建码头、修工厂、发展旅游。更重要的是——”他指向远方，“根据我的测算，这一带海底地势较高，如果在这里造岛，将来或许能成为连接对面群岛的跳板。”

村长摇头叹息：“你呀，和你爹一样倔。他那年非要开山造田，结果呢？山没开成，倒把命搭进去了。”老村长用拐杖重重敲了敲地面，“听我一句劝，别做傻事。大海不是人能战胜的。”

村民们对此反应各异。年轻人大多支持，认为这是改变村落命运的机会；老一辈则普遍持怀疑态度，觉得靖卫疯了；而处于中间年龄层的，虽有心振兴家乡，却担心这个项目的风险。

最令靖卫痛心的是，反对者中包括了他的母亲。

“你爹死在山崩中，连尸骨都没找到。”母亲站在家门口，挡着不让他进屋，“现在你又要去挑衅大海？我失去了丈夫，不能再失去儿子！”

“娘，这和爹的情况不一样。我有科学规划，有技术支持——”

“他有他的坚持！”母亲眼中含泪，“他说那座山困住了村子，不让大家过上好日子。你呢？海怎么得罪你了？”

靖卫沉默片刻，轻声道：“海没有得罪我。但它隔绝了我们与外界的联系，阻断了村子的生路。我记得小时候，父亲常对我说，‘人不能选择认命’。”

最终，在县里部分资金的支持和靖卫的坚持下，“靖海湾填海工程”还是启动了。开工那天，只有寥寥几人来到海边观看第一船石料的投放。靖卫的母亲没有来。

——

最初的几个月，进展比预期顺利。两艘租来的驳船日夜不停地向指定区域投掷石块，渐渐在海面上堆起了一条隐约可见的线。

村里的年轻人对这个项目表现出极大的热情，不少人主动加入施工队，跟着靖卫学习基础工程技术。晚上，他们常常围坐在海滩上，听靖卫讲述外面的世界，以及这片人造土地将如何改变村子的未来。

“等岛上建成码头，大型渔船就能停靠，我们再也不用冒着风浪出海捕鱼了。”

“还可以建冷库，直接加工海鲜，卖到城市里去！”

“要我说，应该建个度假村，城里人最喜欢这种海岛游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眼睛里都燃起了希望的火光。这些火光让靖卫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夏季的到来，海上风云突变。

那是一个闷热的下午，天空阴沉得像是傍晚。靖卫接到气象部门的台风预警，立即下令所有人员撤离施工现场。但当他和最后一批工人准备离开时，发现年轻的李响不见了。

“他回去找东西了！”一位工友喊道，“说是什么重要的护身符掉了！”

靖卫骂了一声，转身冲向海岸。狂风已经开始肆虐，豆大的雨点砸在他的脸上。他在已成雏形的防波堤上找到了正在慌乱寻找什么的李响。

“不要命了吗？！”靖卫抓住年轻人的胳膊。

“是我娘给我的护身符！她说过它能保平安！”李响几乎是在哭喊。

就在这时，一个巨浪袭来，冲垮了尚未加固的堤坝边缘。两人被卷入海中。

咸涩的海水灌入口鼻，靖卫拼命挣扎着浮出水面，四处寻找李响的身影。又一个浪头打来，这次他看到了那只在水中无助挥舞的手。

后来的事靖卫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自己拼尽全力游向李响，抓住了对方的衣领，然后在下一个浪头的推动下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也许是礁石，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