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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驼和狼的故事

被狼王养大的骆驼战神

大漠深处，我亲眼目睹母驼为保护幼崽独自迎战狼群。

她临死前将幼崽托付给我——一只刚失去幼崽的母狼。

狼群嘲笑我养育猎物，连我自己都怀疑这违背天性的决定。

直到十年后那场百年不遇的沙暴中...

我抚养的白色巨驼独自面对千匹饿狼，发出了令沙漠颤抖的咆哮。

沙，天地间只剩下沙。

灼热的、流动的、无孔不入的金色沙粒，被风捏成狰狞的形状，又瞬间打散，重组。烈日是一枚烧红的烙铁，狠狠按在穹庐之上，蒸腾起扭曲的空气。这里是大漠深处，生命禁区，连最耐旱的蝎子都缩在岩石缝隙里，不敢轻易动弹。

我，灰影，带领，带领着我的族群在这片死寂之地边缘艰难求生。饥饿是刻在每一条肋骨上的凹槽，干渴是灼烧着每一次呼吸的火焰。我们是一群狼，瘦削，但眼神锐利如打磨过的燧石。此刻，我们正匍匐在一道在一道沙脊之后，无声地凝视着下方那片小小的、即将被死亡浸染的绿洲。

只有几丛顽强的梭梭草和一丁点浑浊的水洼。水边，站着她。

一匹高大的双峰母驼。她的皮毛本该是厚实的沙黄色，如今却因长途跋涉和营养不良而显得暗淡、斑驳。肋骨清晰地凸显出来，像一张拉得太紧的弓。但她站着，四蹄如同钉入沙地的木桩，巨大的躯体挡在一只瑟瑟发抖的、更显孱弱的幼崽身前。她的眼睛很大，覆盖着长长的睫毛，此刻那里面积蓄的不是温顺，不是哀求，而是一种近乎悲壮的沉静，一种与一种与身后幼崽性命相连的决绝。

风向变了，带着一丝水汽和我们渴求的血肉气息，扑向我们藏身的沙脊。

不需要命令。族群像一张骤然拉满的弓，黑色的、灰色的身影利箭般射出，裹挟着砂石，扑向那抹摇摇欲坠的生命迹象。杀戮是我们的本能，生存的唯一法则。

蹄声杂乱，幼崽惊恐的哀鸣被风声撕碎。母驼发出沉闷而威慑性的低吼，巨大的身躯灵活地转动，用肩膀，用胸膛，悍然撞向最先扑到的同伴。一个伙伴被甩开，翻滚着溅起一片黄沙；另一只试图偷袭侧翼的，被她后蹄扬起的一片沙幕逼退。

她在战斗，为了身后的孩子，对抗着一整个饥饿的狼群。

我的獠牙尝到了同伴溅起的血腥气，喉咙里压抑着进攻的低吼，但我没有第一时间加入战团。我只是看着，看着那匹母驼如何在包围圈中左冲右突，看着她身上不断增添新的伤口——爪痕撕裂了她的皮毛，鲜血汩汩流出，在沙地上滴落成暗红色的花。她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呼吸如同破损的风箱，每一次吞吐都带着血沫。

可她依旧站着，像沙漠里一块突兀而又固执的礁石，承受着惊涛骇浪的拍击。

混乱中，一头格外雄健的公狼，我的副手“裂爪”，找到了空隙，猛地窜向她身后暴露出来的幼崽。就在他的利齿即将触碰到那柔软脖颈的刹那——

时间仿佛凝滞。

母驼没有回头。或许是她已无力回护，或许是……一种超越了物种的本能让她做出了选择。

她那庞大的身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舍弃了一切防御的姿态，轰然向我这边侧倒而来！不是攻击，不是挣扎，而是……遮蔽。她用自己最后的躯壳，为我——这个离她幼崽最近的潜在威胁——和她孩子之间，筑起了一道血肉屏障。

倒下带来的冲击力让我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烟尘弥漫。

然后，我对上了她的眼睛。

那么近。就在咫尺之遥。那双巨大、湿润、棕色的眼睛里，倒映着我龇出的龇出的獠牙和冷酷的面孔。但没有恐惧，没有怨恨。只有一股汹涌的、几乎要将我灵魂也冲刷出去的悲恸与哀求。泪水混着血污，从她眼角滑落，迅速，迅速被贪婪的沙地吸走。

她的嘴唇翕动着，发出极轻微的、濒死的喘息。视线，死死地锁住我，然后，极其艰难地，转向侧后方——那只因为母亲倒下而完全暴露、吓得无法动弹的幼崽。

那一瞥，短暂，短暂，却重若千钧。

里面是一个母亲所有的牵挂、绝望，以及……孤注一掷的信托。

紧接着，那最后一点光芒熄灭了。巨大的头颅颓然垂落，砸在沙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周围的喧嚣似乎远去。族群的嚎叫，幼崽的悲鸣，风的嘶吼，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我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双刚刚失去神采的眼睛，和它们传递过来的、滚烫的、让我无所适从的重负。

裂爪和其他狼立刻扑向了母驼尚有余温的尸体，贪婪地撕扯。更多的狼则围住了那只失去了庇护、蜷缩成一团的幼驼。它太小了，毛色浅淡，像个无助的白色绒球，在无数森白獠牙的环绕下，发出细弱可怜的叫声。

晚餐有了着落。族群的饥荒可以暂时缓解。

可我动不了。脚掌像是被沙地牢牢粘住。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的、类似幼崽呜咽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不是我耳畔听到的幼驼叫，而是……属于我自己的，早已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痛楚回声。很多年前，我那窝刚出生没多久的幼崽，在一次疯狂的野牦牛冲击下，全部丧生。我当时也是那样无力地看着，听着他们最后的、细微的叫声消失在践踏的铁蹄之下。

那种失去，剜心蚀骨。

眼前这只颤抖的、即将被撕碎的幼驼，它的无助，与我记忆中那片血腥的空洞，诡异地重叠了。

“……活下来……”

一个模糊的意念，不知是来自死去的母驼，还是源于我自身破碎的过去，狠狠地撞击着我的意识。

“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