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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变奏曲初礼签合同

夜色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丝绒，将星子揉碎了撒在元月社的玻璃窗上。初礼抱着一摞修订了七遍的《月光变奏曲》手稿站在走廊尽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牛皮纸封面——那里已经被摩挲出一道浅白的折痕。走廊尽头的法务部办公室亮着灯，磨砂玻璃上映出两个模糊的人影，其中一个穿着驼色大衣的背影让她心脏猛地缩紧。

初礼是吧？法务专员推了推眼镜，将一叠打印整齐的合同推到她面前，昼川老师的版权代理律师刚走，这是最终版合同。纸张边缘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初礼的目光却被合同末尾那个龙飞凤舞的签名烫得发颤——昼川，这个在文坛以毒舌著称的天才作家，此刻正以甲方的身份，用凌厉的笔触在她的职业生涯上划下第一道印记。

钢笔在指间转了个圈，初礼深吸一口气翻开合同。第三页的条款像细密的针脚，将《月光变奏曲》的每一个文字都缝进商业规则的框架里。首印量五万册，版税率8%，影视改编权归作者所有...她的指甲划过影视改编四个字，想起三天前在选题会上，主编拍着桌子说这部小说要是拿不下影视版权，我们今年的KPI就等着喝西北风的模样。走廊里的声控灯突然熄灭，黑暗中只有手机屏幕幽幽发亮，显示着闺蜜发来的消息：听说昼川的律师团能把合同条款抠成蜂窝煤，保重。

有问题吗？法务专员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初礼抬头时，正看见对方镜片反射的冷光。她迅速圈出第17条补充协议：这里写着作者拥有最终修改权，但按照出版流程，编辑也需要对内容进行专业把控...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驼色大衣的主人去而复返，手里捏着半杯冷掉的美式咖啡。

昼川倚在门框上，羊绒围巾松松垮垮地搭在颈间。他的目光扫过初礼圈出的条款，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我的小说需要编辑把控？咖啡杯在他指间转了个优雅的弧，褐色液体在杯壁上划出蜿蜒的痕迹，就像你上周在咖啡馆改我手稿时，把月光漫过窗台改成月光照进窗户那样专业？

初礼的脸瞬间涨红。那天她以为四下无人，对着电脑屏幕碎碎念这种矫情的描写读者早就看腻了，没想到作者本人就坐在邻座。她攥紧钢笔，墨水在合同上洇出小小的墨团：文学性和市场接受度需要平衡，您不能...

我当然能。昼川直起身，骨节分明的手指点在合同第5页，这里写着乙方需配合作者参与不少于十场签售会，我要求把不少于改成不多于。他的指尖带着咖啡的微苦气息，几乎要碰到初礼的手背，毕竟我不像某些编辑，有那么多时间在咖啡馆评论别人的作品。

法务专员识趣地借口接电话溜了出去。办公室里只剩下打印机低沉的嗡鸣，初礼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撞在文件柜上，发出沉闷的回响。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读《月光变奏曲》原稿时，那个在暴雨夜抱着猫咪敲开女主角家门的男主角，原来作者本人比笔下的角色更擅长用刻薄武装温柔。

十场签售是行业惯例。初礼把合同往自己这边拉了拉，钢笔在纸上划出坚定的横线，如果您担心体力问题，我们可以安排在周末...

我担心的是某些人又在签售会上把我的书推荐给读者时，说虽然作者脾气不好但书写得还行。昼川突然俯身，初礼闻到他大衣上雪松与烟草混合的味道，像冬夜壁炉里即将燃尽的火焰。他从笔筒里抽出红色签字笔，在补充协议空白处写下：签售会数量由双方协商决定，然后把笔塞到她手里，现在可以签了吗，初大编辑？

钢笔尖在签名栏悬了三秒。初礼望着合同上纠缠的红黑笔迹，突然觉得这些横撇竖捺像极了《月光变奏曲》里的情节——两个同样骄傲的灵魂，在文字构筑的世界里刺探、交锋，最终在某个月光皎洁的时刻，发现彼此笔尖下流淌的其实是同一种温度。她深吸一口气，在乙方代表处落下自己的名字，墨水在纸上晕开时，仿佛听见远处传来书页翻动的轻响。

走廊的灯不知何时重新亮起，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幅错位拼接的剪影。昼川收起合同，突然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放在桌上——是枚银色书签，镂空的月亮形状，边缘还刻着《月光变奏曲》里的句子：所有尖锐的棱角，终将被温柔的月光磨平。

送你的。他转身时，围巾末端扫过初礼的手背，下次改我稿子前，记得先看看这个。门关上的瞬间，初礼听见他低声哼起书里那首关于月光的民谣，调子跑了却意外地好听。

窗外的月光终于挣脱云层，淌过办公桌，在合同上织成一层朦胧的光晕。初礼拿起那枚书签，突然发现背面刻着极小的字：期待与你共同完成这场月光变奏。手机在此时震动起来，主编发来消息：听说你搞定昼川了？明天带合同来我办公室，顺便把影视版权的事也提一下。

她对着屏幕苦笑，指尖轻轻抚过书签上的月亮。或许真正的月光变奏曲，从来不是写在纸上的故事，而是两个固执的灵魂，在墨香与咖啡香交织的深夜，用合同条款和倔强脾气，共同谱写的第一支序曲。办公桌上的钢笔还在散发着墨水的清香，仿佛在预示着，这场关于文字与月光的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