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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溯源：邂逅于《诗经》的古典佳人

《野有蔓草》全诗不长，描绘的是春日里，青草蔓蔓，露珠未晞之时，男子与一女子不期而遇的情景。“有美一人，婉如清扬”，“清扬婉兮”正是对这位邂逅女子的直接描摹。在《诗经》的时代，人们习惯于用朴素而生动的语言描绘生活与情感，对人物的刻画也往往抓住其最具代表性的特征。此句之所以流传千古，正是因其以极简练的笔触，捕捉到了美人神韵的核心。

要理解“清扬婉兮”的妙处，首先需将其置于《诗经》的整体语境与时代背景中。彼时的审美，尚朴重真，不事雕琢。诗中的美人，并非后世某些文学作品中刻意堆砌辞藻描绘的“倾国倾城”，而更像是生活中可能遇见的、具有普遍审美意趣的佳人。这种美，带着泥土的芬芳与春日的清新，真实而可感。

解析：“清扬婉兮”的神与韵

“清扬”：眉目传情的灵动之美

“清扬”二字，历来为解诗者所重。毛传云：“清扬，眉目之间婉然美也。”郑笺进一步阐释：“清扬，谓眉目之间光采扬溢也。”可见，“清扬”主要指的是女子眉目之间所流露出的神采。

“清”，有清澈、明朗之意。它指向的是一种纯净、没有杂质的内在气质通过外在眉眼的显现。是眼神的清澈如水，是眉宇间的清朗开阔。这种“清”，使得人物形象脱离了世俗的尘嚣感，带有一种天然去雕饰的纯净。

“扬”，有飞扬、显扬之意。它指向的是一种动态的、富有生命力的神采。或为顾盼流转间的眼波，或为眉宇微蹙时的思量，或为浅笑嫣然时的灵动。这种“扬”，使得人物形象鲜活起来，不再是静态的画像，而是有血有肉、情感丰富的个体。

因此，“清扬”所描绘的，并非简单的眉目秀丽，更是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清澈而灵动的精神风貌。它是内在美与外在美的和谐统一，是“神韵”的具体体现。古人云“眉目传情”，“清扬”正是这种“传情”能力的最高境界——无需言语，只需一个眼神，便能将内心的情感与气质传递出来。

“婉兮”：仪态万方的温婉之美

“婉兮”的“婉”字，《说文解字》释为“顺也”。《尔雅·释训》则云：“婉婉，美也。”可见，“婉”既有温顺、柔和之意，也有美好、温婉之解。

“婉兮”描绘的是女子的仪态与性情。它不是指身姿的妖娆或刻意的妩媚，而更多的是一种含蓄的、内敛的、合乎礼仪规范的温婉娴静之美。是举止的从容不迫，是言语的柔和动听，是性情的柔顺和善。这种“婉”，体现了中国传统审美中对女性“温柔敦厚”品格的崇尚。

“兮”字作为语气助词，在此处起到了舒缓语气、增强抒情色彩的作用。它使得“婉”的意蕴更加绵长，余味无穷，仿佛能让人感受到那女子温婉气质的缓缓流淌。

合璧：形神兼备的和谐之美

“清扬”与“婉兮”，前者侧重眉眼间的神采灵动，后者侧重仪态性情的温婉柔顺。二者相辅相成，共同构筑了一个形神兼备的古典美人形象。

“清扬”是“婉兮”的外在显现，正是因为内心的温婉与纯净，才有了眉目间的清澈与飞扬；“婉兮”是“清扬”的内在支撑，正是因为性情的柔顺与美好，其灵动的神采才不显轻浮，反而更添一份端庄。这种内外兼修、形神统一的美，才是中国古典美学所追求的最高境界。它不是单一维度的容貌之美，而是包含了容貌、神态、气质、品性等多个层面的综合审美。

品鉴：古典审美视野下的女性之美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所展现的，是中国古典审美中对女性美的一种典范性认知。这种美，具有以下几个显著特征：

其一，重神似胜于形似。与西方传统绘画中对人体比例、五官轮廓的精确描绘不同，中国古典文学艺术更强调“气韵生动”、“以形写神”。“清扬婉兮”寥寥数字，并未对女子的身高、肤色、发型、服饰做任何具体描绘，却通过对眉目神采与整体仪态的捕捉，勾勒出一个鲜活生动的美人形象，引导读者通过想象去填充细节，从而获得更高层次的审美愉悦。

其二，重内涵胜于外饰。“清扬”所体现的内在清澈，“婉兮”所体现的内在温婉，都指向了美人的品格与修养。这种美，不是通过华丽的服饰、浓重的妆容所能堆砌而成的，而是由内而外自然散发的。它强调的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内在涵养，是“秀外慧中”的综合体现。

其三，重含蓄胜于直白。“清扬婉兮”的美，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具有强烈视觉冲击力的美，而是一种含蓄的、需要细细品味的美。它如同空谷幽兰，暗香浮动，引人遐思。这种含蓄之美，也符合中国传统文化中“温柔敦厚”的诗教传统。

启示：在当代重拾古典审美智慧

在快餐文化盛行、审美日益趋同化的今天，重读“有美一人，清扬婉兮”，我们或许能从中获得一些有益的启示。

首先，重拾对“神韵”的感知能力。在铺天盖地的网红脸、滤镜美之外，我们是否还能欣赏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独特的个人神采与气质？“清扬”所代表的清澈灵动，正是一种难得的“神韵”。培养对这种“神韵”的感知，有助于我们摆脱对单一化、表面化审美的依赖。

其次，倡导内外兼修的人格塑造。“婉兮”所代表的温婉柔顺，并非指无原则的顺从，而是一种良好的教养、平和的心态与善良的品性。在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