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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语文文言文阅读《锦帆集序》译文

阅读下面的文言文。

《锦帆集》序

[明]江盈科

锦帆泾者,吴王当日所载楼船箫鼓,与其美人西施行乐歌舞之地也。阅今数千年,霸业烟销,美人黄土,而锦帆之水,宛然如旧。姑苏吴治,实踞其上,此水抱邑治如环。乙未之岁,余友中郎袁君来宰吴,殚力图民,昕夕拮据,憔悴之众,赖以顿苏。逾明年,君以过劳成疾,上书乞归,凡七请乃得解政去。

君性超悟,深于名理,才敏妙,娴于词赋。间或触景起兴,感事摅辞,有所题咏撰著,越二年,亦遂成帙。其行也,友人方子公稍稍裒次,付诸梓,问题于君,君自标曰《锦帆集》。盖不佞尝诣吴署谒君,君指此水骄余曰:“是锦帆泾也,吴王霸业之余,我乃得抚而有之,不亦快哉!”而其实君鞅掌簿书,飡沐几废,劳与余等。余因叹曰:同一锦帆泾耳,当吴王之时,满船箫鼓,及吴令之身,两部鞭棰;吴王用之,红姝绿娥,左歌右弦;吴令御之,疲民瘵黎,朝拊暮煦。昔何以乐今何以苦丈夫七尺相肖胡所遭之苦乐顿异乃尔虽然人生有涯苦乐有穷惟山水为无尽。操有穷之具,游无尽之间,而能与之俱不朽者,其惟文章乎?

君诗词暨杂著载在兹编者,大端机自己出,思从底抽,摭景眼前,运精象外。取而读之,言言字字,无不欲飞,真令人手舞足蹈而不觉者。嗟嗟!后霸业而尽者,此水乎?与此水而俱无尽者,兹集乎?夫君齿最少,异日名山之业,未可涯涘。乃锦帆独托兹集以传,倘亦吴王有知,乞灵中郎之笔,不靳西施为君捧砚,而令掞藻①见奇有如是耶?

余所莅治,百花洲在其前,而余日沾沾刑名簿书,不能有所题咏撰著,俾此洲托以传也,则百花洲之遭,不逮兹泾远矣。假使西施有灵,问江郎梦中笔安在,不佞无辞置对矣。

(选自《江盈科集》)

参考译文：

锦帆泾,是当年吴王同他的美人西施一起乘着船载歌载舞、鼓乐吹箫的地方。从古至今,经历了数千年,吴王的霸业早已烟消云散,美人也早已变成一抔黄土,而锦帆之地的江水,依然如旧。苏州城的吴治,实际上盘踞在这条水的上方,锦帆的江水像一条环带一样怀抱着它。乙未年,我的好朋友中郎袁君来治理吴地,尽力为百姓做事,从早到晚辛苦操劳,疲惫(面容憔悴)的人们,依靠他一下子恢复了生气。到了第二年,袁君因为过于劳累,积劳成疾,向皇帝上书请求解甲归田,总共上书请求了七次,才得以卸任离开。

袁君生性聪颖,悟性极好,对于名言事理都深入研究,才思敏捷妙曼,擅长诗词歌赋。偶尔触景生情,感慨实事,有感而发,就撰写诗词歌句,过了两年,就成了一本书。在他离开的时候,他的友人方子公对他的作品稍稍整理编辑,予以出版,让他给集子起个题目,袁君就自己命名为《锦帆集》。我曾经到吴地的署衙去拜见袁君,他指着锦帆水骄傲地对我说:“这锦帆泾啊,是当年吴王称霸之地,我却能够在这里任职,抚育百姓,这是一件很让人快乐的事!”而其实袁君为簿册文书的职事纷扰繁忙,吃饭沐浴几乎都顾不上,(他的)辛苦劳累与我相同。我由此感叹道:同是锦帆泾一地,当年吴王在时,满船箫鼓之声,好不热闹,等到现在吴地县令在此,只不过就剩下了两副刑具;当年吴王在此之时,美女如云,歌舞升平;而吴地县令治理这里,体察民情,日夜操劳。从前是何等的快乐,现在又是何等的辛苦啊?大丈夫都是七尺男儿,并没有什么异同,为什么所遭遇的苦乐竟然是如此的不相同!虽然如此,人生是有限的,苦与乐也是有尽头的,唯有山水才是无穷无尽的。带着有限的生命,游历无尽的山水,而能与之同样不朽的,大概也只有文章了吧?

记载在这本书中的袁君的诗词作品,大部分都是有感而发,想法从心底涌出,摘取眼前之景,把想法运于物象之外。拿过来读它们,字字句句,无不想要飞跃而起,真是让人手舞足蹈而且还不自知啊。唉!后世的霸业都消亡了,这条水呢?与这条水一起存在至无穷无尽的,是这部文集吗?那袁君年龄最小,他日名传后世,并未可知啊。这是锦帆水依托这本文集得以流传,倘若吴王天上有知,能够护佑袁君的笔,不吝惜让西施为君捧砚,而让(他)能铺张辞藻显现奇特也就像这样了吧?

我所治理的郡县,在百花洲的后面,而我每天只是在刑名簿书中穿梭,并不能作诗词歌赋,让百花洲以此传名,那么百花洲的境遇,与锦帆泾就相差甚远了。假使西施在天有灵,让她问问江淹的梦中之笔在哪里,我实在是再也没有什么话应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