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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智能生成内容(AIGC)的著作权归属认定

引言

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快速发展，人工智能生成内容（AIGC，ArtificialIntelligenceGeneratedContent）已深度渗透至文学创作、艺术设计、新闻报道等多个领域。从AI绘画工具生成的油画作品，到智能写作软件产出的新闻稿件，再到音乐生成模型谱就的乐曲，AIGC正以其高效的内容生产能力改写着传统创作格局。然而，当这些由算法驱动的“作品”进入版权交易市场或引发侵权纠纷时，一个核心问题随之凸显：AIGC是否构成著作权法意义上的“作品”？若构成，其著作权应归属于开发者、使用者，还是“创作”它的人工智能本身？这一问题不仅关乎创作者权益保护，更影响着AIGC产业的健康发展与法律规则的适应性调整。本文将围绕AIGC的著作权归属认定展开系统探讨，以期为法律实践提供参考。

一、AIGC的基本特征与著作权客体适格性

要解决AIGC的著作权归属问题，首先需明确其是否符合著作权法对“作品”的基本要求。根据我国《著作权法》规定，受保护的作品需满足两个核心要件：一是具有“独创性”，即由作者独立创作并体现其智力判断与选择；二是具有“可复制性”，即能以某种有形形式复制。AIGC的生成机制与传统人类创作存在显著差异，其是否满足上述要件需结合技术特性具体分析。

（一）AIGC的生成机制与人类参与度

AIGC的生成本质上是算法模型通过深度学习训练，对海量数据进行分析、整合后，基于输入指令（如关键词、风格要求）输出内容的过程。以当前主流的生成式AI为例，其运行可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训练阶段”，开发者通过投喂大量已有的文字、图像、音频等数据，使模型学习人类创作的规律与特征；

第二阶段是“调优阶段”，技术人员通过调整模型参数、优化算法逻辑，引导模型输出符合特定需求的内容；

第三阶段是“应用阶段”，用户输入具体指令（如“写一篇关于春天的散文”“生成一幅印象派风格的山水图”），模型基于训练成果生成最终内容。

在这一过程中，人类的参与贯穿始终：开发者负责数据筛选与模型训练，技术人员主导算法优化，用户则通过输入指令控制生成方向。但AIGC的最终内容并非由某一主体直接“书写”或“绘制”，而是算法基于概率计算与模式匹配的结果，其具体表达往往超出人类的预先设计。例如，某AI绘画工具在用户输入“赛博朋克风格的古代城堡”指令后，可能生成融合蒸汽朋克元素的独特画面，这种“意外性”正是算法自主运算的体现。

（二）AIGC的“独创性”判断标准争议

传统著作权法中的“独创性”强调“独立创作+最低限度的创造性”。对于AIGC而言，其“独立创作”特征较为明确——内容非因抄袭产生，而是算法运算的结果。但“创造性”的认定存在分歧。

反对者认为，AIGC的生成本质是数据的统计与重组，其内容虽可能新颖，却缺乏人类创作中的情感表达、价值判断与个性化选择，因此不具备“创造性”。例如，AI生成的新闻稿件虽能快速整合信息，但往往缺乏记者对事件的深度解读与观点输出，难以体现人类特有的智力劳动。

支持者则主张，当人类通过指令设计、模型调优对生成过程施加实质性影响时，AIGC的内容可视为人类创造性劳动的延伸。例如，设计师通过调整AI绘图参数，反复修改生成的图案，最终形成具有独特风格的插画，这种“人机协作”过程实质是人类借助工具完成创作，其成果应被认定为作品。

目前，司法实践对此尚未形成统一标准。某法院曾在一起AI生成美术作品侵权案中指出：“若生成内容体现了设定者对主题、风格、元素的选择与安排，且最终表达超出了简单的规则化输出，则可认定为具有独创性。”这一观点为部分AIGC的客体适格性提供了支持，但仍需进一步明确“实质性影响”的判断边界。

二、现有法律框架下的认定困境

我国现行《著作权法》以“自然人创作”为核心构建权利体系，其第2条规定“中国公民、法人或者非法人组织的作品，不论是否发表，依照本法享有著作权”；第11条进一步明确“著作权属于作者，本法另有规定的除外。创作作品的自然人是作者”。这些规定将著作权主体限定为“作者”，而“作者”需为实施“创作”行为的自然人或法律拟制的法人/非法人组织。AIGC的特殊性使得这一框架面临三重挑战。

（一）生成主体的“非人类性”与权利主体适格性冲突

人工智能本质是执行预设程序的工具，不具备人类的意识与情感，无法成为法律意义上的“作者”。若直接认定AI为著作权人，将突破现有法律对权利主体的基本要求——法律主体需具备权利能力与行为能力，而AI显然不具备独立承担法律义务（如侵权责任）的能力。例如，若AI生成内容侵犯他人著作权，要求AI自身承担赔偿责任既不现实，也不符合法律逻辑。

（二）人类参与的复合性导致“实际作者”难以界定

在AIGC的生成过程中，可能涉及多方主体：模型开发者（负责算法设计与数据训练）、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