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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生素耐药基因在污水处理厂的归趋

一、引言

抗生素耐药性被世界卫生组织列为全球公共卫生领域最严峻的挑战之一，而抗生素耐药基因（AntibioticResistanceGenes,ARGs）作为耐药性传播的“遗传密码”，其在环境中的扩散已成为全球性生态健康问题。污水处理厂作为人类活动与自然环境的关键接口，既是ARGs的“收集器”——接纳来自医疗、养殖、生活等多源污水中的耐药基因，也是“中转站”——通过处理工艺影响ARGs的迁移转化，最终可能将部分未被去除的ARGs排入自然水体或通过污泥进入土壤。深入研究ARGs在污水处理厂的归趋（即迁移、转化与最终去向），不仅能揭示其在人工干预系统中的环境行为规律，更为优化污水处理工艺、阻断耐药性传播链提供科学依据。本文将围绕ARGs在污水处理厂的来源输入、迁移路径、去除机制、影响因素及潜在风险展开系统分析。

二、抗生素耐药基因在污水处理厂的来源与初始输入

要理解ARGs的归趋，需先明确其进入污水处理厂的初始来源。这些来源可分为三大类：人类医疗活动、畜禽养殖排放及居民日常生活污水，三者共同构成了污水处理厂中ARGs的“输入库”。

（一）医疗废水：高浓度耐药基因的直接贡献者

医疗系统是抗生素使用最集中的场景之一，医院废水中不仅含有未被代谢的抗生素残留（如β-内酰胺类、喹诺酮类药物），更携带大量耐药菌及胞内/胞外ARGs。例如，临床常见的耐甲氧西林金黄色葡萄球菌（MRSA）携带的mecA基因、超广谱β-内酰胺酶（ESBLs）细菌携带的blaCTX-M基因，常通过患者排泄物或医疗废弃物进入下水道。研究表明，医院废水的ARGs丰度可比普通生活污水高出10-100倍，且包含多种“超级耐药基因”（如碳青霉烯酶基因blaNDM-1），这些基因对常规消毒剂具有更强抗性，增加了后续处理的难度。

（二）畜禽养殖废水：规模化养殖下的耐药基因“温床”

为预防疾病和促进生长，养殖业长期大量使用抗生素（如四环素类、磺胺类），导致养殖废水中抗生素残留浓度可达毫克级。在高选择压力下，养殖动物肠道内的微生物会通过基因突变或水平基因转移（HGT）积累ARGs，并随粪便进入养殖废水。据估算，规模化养殖场排放的废水中，四环素类耐药基因（如tetA、tetB）的丰度可占总ARGs的30%-50%。此外，养殖废水中常含铜、锌等重金属，这些物质与抗生素具有协同选择作用，进一步促进耐药基因的增殖与扩散。

（三）生活污水：广泛但持续的耐药基因输入

普通居民日常生活中，未规范使用的抗生素（如自行购买的感冒药含有的大环内酯类成分）、含抗菌成分的洗涤用品（如三氯生），以及人体正常菌群中携带的低丰度ARGs（如ermB、sul1），均会通过生活污水排入管网。尽管单户居民的贡献量较小，但由于覆盖人口基数大，生活污水整体上构成了污水处理厂ARGs的“基础输入”。例如，城市污水处理厂进水中，磺胺类耐药基因sul1的检出率几乎为100%，其丰度与居民抗生素使用频率呈显著正相关。

值得注意的是，除了污水本身，污水处理厂的污泥也是ARGs的“储存库”。在初沉池、二沉池等环节，大量携带ARGs的微生物会随悬浮物沉淀进入污泥，导致污泥中的ARGs丰度往往比污水高出1-2个数量级。例如，活性污泥中常检测到整合子基因intI1（作为ARGs水平转移的“分子载体”），其丰度可达到106-108拷贝/克干污泥，成为后续污泥处理处置中的潜在风险源。

三、污水处理过程中抗生素耐药基因的迁移路径

污水处理厂的工艺通常包括预处理、生物处理、深度处理及污泥处理四大环节，每个环节对ARGs的迁移具有不同影响，共同构成了ARGs从“输入”到“输出”的动态路径。

（一）预处理阶段：物理截留与初步分配

预处理主要通过格栅、沉砂池、初沉池去除大颗粒悬浮物和无机杂质。在此阶段，ARGs的迁移以“物理分配”为主：约10%-30%的ARGs会随悬浮物沉淀进入初沉污泥，剩余部分则保留在污水中继续进入后续处理单元。例如，研究发现，初沉池对携带ARGs的大肠杆菌等较大微生物的截留率可达50%，但对游离的胞外ARGs（如通过细菌裂解释放的DNA片段）截留效果有限，因其可通过胶体吸附或溶解态形式穿透沉淀层。

（二）生物处理阶段：降解、增殖与水平转移的“主战场”

生物处理是污水处理的核心环节，通过活性污泥法、生物膜法等工艺利用微生物降解有机物。此阶段ARGs的行为最为复杂：一方面，部分ARGs可能随微生物代谢被降解；另一方面，高浓度微生物群落为ARGs的水平转移提供了“温床”。

以最常用的活性污泥法为例，系统中存在好氧、缺氧、厌氧等不同微环境，微生物种类丰富（如变形菌门、厚壁菌门）。在好氧池中，部分携带ARGs的细菌可能因竞争劣势被优势菌群抑制，导致胞内ARGs丰度下降；但在缺氧或厌氧条件下，整合子、转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