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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智能生成物的著作权归属

引言

当绘画软件自动生成一幅意境悠远的山水图，当写作程序创作出结构完整的小说章节，当音乐生成系统谱写出旋律流畅的乐曲……这些由人工智能（AI）“创作”的成果，正以越来越高的频率进入公众视野。作为数字技术与文化产业深度融合的产物，人工智能生成物的著作权归属问题，不仅关乎创作者权益保护、产业发展动力，更触及著作权法“激励创作、促进传播”的核心价值。传统著作权制度以“人类创作”为根基，而AI的介入打破了这一逻辑闭环，围绕“谁是作者”“权利归谁所有”的争议，正推动着法律体系的适应性变革。本文将从概念界定出发，梳理争议焦点，剖析法律困境，最终探索合理的归属路径。

一、人工智能生成物的基本界定与争议背景

（一）人工智能生成物的概念与类型

要探讨著作权归属，首先需明确“人工智能生成物”的内涵。广义上，它指由人工智能系统通过算法运算、数据训练后输出的具有表达性的成果，涵盖文字、图像、音乐、视频等多种形式。与传统人类创作不同，其生成过程依赖机器学习模型对海量数据的分析、模仿与重构，而非人类直接的脑力劳动。

根据AI在创作中的参与程度，可将生成物分为两类：第一类是“辅助型生成物”，即人类设定明确创作目标（如主题、风格、字数），AI仅作为工具完成素材整理、初稿生成等辅助工作，最终成果需经人类修改完善。例如，作家使用AI生成故事大纲后自行润色成文，此类成果本质仍是人类创作的延伸。第二类是“独立型生成物”，AI在无明确人类干预的情况下，基于算法自主完成从主题选择到内容输出的全过程，如AI绘画软件随机生成的无预设主题图像，或自动写作程序根据网络热点“即兴”创作的短文案。此类生成物的“创作主体”模糊性最高，是著作权归属争议的核心对象。

（二）传统著作权制度的核心逻辑与挑战

传统著作权法以“创作行为归属于人类”为前提，其核心在于“独创性”与“作者身份”的绑定。根据《伯尔尼公约》及多数国家立法，作品需满足“独创性”（即独立完成且具有最低限度的创造性），而“作者”须为自然人或被法律拟制为作者的法人/其他组织。这一逻辑下，创作行为被视为人类特有的智力活动，著作权本质是对人类创造性劳动的激励。

人工智能生成物的出现，对上述逻辑提出三重挑战：其一，“创作主体”的模糊性——AI是否具备“作者”资格？其二，“独创性”的判断标准——AI生成物的“创造性”是否源于人类？其三，“权利归属”的复杂性——若AI不具主体资格，权利应归属于开发者、使用者，还是数据提供者？这些问题相互交织，导致现有法律框架在面对AI生成物时出现解释困境。

二、人工智能生成物著作权归属的争议焦点

（一）“创作主体”的法律资格之辩：AI能否成为作者？

围绕“AI是否是作者”的争议，本质是对“创作”这一法律概念的重新定义。反对者认为，AI的生成过程本质是数据计算与模式匹配，缺乏人类的主观意识、情感表达与价值判断，因此不满足“创作”的本质要求。例如，AI绘画程序虽能生成符合审美规律的图像，但其“创作”动机是执行预设算法，而非表达思想或情感，与人类“为表达而创作”的行为有本质区别。支持“AI作者论”的观点则认为，随着AI技术发展，部分高级系统已能实现“类创造性”输出，如通过对抗生成网络（GAN）生成高度个性化的艺术作品，其成果的创造性已超越简单模仿，应承认AI的“拟制作者”地位。

从现行法律看，多数国家明确排除AI的作者资格。例如，美国版权局在2023年发布的指导意见中强调，“只有人类创作的作品才能获得版权保护”，AI生成物若“没有人类作者的贡献”，将不予登记。我国《著作权法》第二条规定“中国公民、法人或者非法人组织的作品”受保护，虽未直接提及AI，但“作品”的定义隐含“人类创作”的前提。这一立场的背后，是对著作权制度伦理基础的维护——若承认AI为作者，可能导致权利主体泛化，削弱著作权对人类创造力的激励功能。

（二）“独创性”标准的适用困境：AI生成物的创造性来源

“独创性”是著作权保护的门槛。传统理论中，“独”指独立完成，“创”指体现创作者的个性与智力投入。AI生成物的“独”易满足（因由AI独立输出），但“创”的来源存在争议：其创造性是源于训练数据的集合，还是开发者的算法设计？抑或使用者的参数设置？

以AI绘画为例，某程序基于10万幅印象派画作训练后，生成一幅融合莫奈与梵高风格的新作品。其色彩搭配、笔触特征虽与训练数据高度相关，但最终输出结果并非简单复制，而是算法对数据特征的重新组合。此时，“创造性”可能源于三个层面：一是开发者对算法模型的设计（如选择训练数据、调整参数），二是使用者对生成条件的设定（如指定“印象派+星空主题”），三是AI自身的“计算性创造”（即算法在无明确指令下的随机输出）。若仅将“创造性”归因于人类（开发者或使用者），则生成物可视为“人类主导的创作成果”；若承认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