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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教育

〔瑞士〕J.H.裴斯泰洛齐

朋友！如同我以前所说，详细地阐述培养实践能力所依赖的原理和法则，会把话题扯得太远。但是，我不愿意丢下我的整个教育体系中的关键问题不谈就结束写信。这个问题是：宗教情感同我认为普遍适合于人类发展的那些原理是怎样联系起来的？

这里，我还是从自身的体验中来寻找问题的答案。我想知道：上帝的观念怎么会在我的心灵中萌发？我是怎么会信仰上帝的？我是怎么会投入上帝的怀抱的？我在爱他、信任他、感激他、跟随他的时候，又是怎么感受到他的恩典的？

我很快认识到，热爱、信任、感激和乐于服从这些情感肯定已经在我内心里发展了，然后才能用来侍奉上帝。我必定首先热爱人、信任人、感激人和服从人，然后才能渴求热爱、感激、信任和服从上帝。任何人如果不爱自己已经见过的兄弟，怎么能爱未曾见过的上帝呢？

于是，我问自己：我是怎么会热爱、信任、感激并且服从人的呢？人类的爱、感激和信任等感情是如何在人的本性中产生的呢？人的服从的行为又是如何产生的呢？我发现，它们主要来源于婴儿与其母亲之间的关系。

母亲出自动物的本能不得不照料孩子，喂养孩子，保护孩子，使孩子高兴。她就是这样做的。她满足孩子的需求，排除任何使孩子不快的事情。孩子无力自理，她就来帮助他。孩子得到母亲的关怀便感到快乐，爱的情感便在他的心里萌生。

如果把一样孩子从没见过的东西放在他面前，他就会惊奇、恐惧；于是，他就哭。母亲把他紧紧地搂在怀里，爱抚他，转移他的注意力，孩子就不哭了，可是他的眼睛还是潮湿的。当那件东西再次出现时，母亲把他搂到怀里，微笑地看他。这次他便不再哭泣，他会用清澈明亮的眼睛回答母亲的微笑。信任的情感便在他心里萌发。

孩子需要什么，母亲就赶忙来到摇篮边。孩子饿了，母亲就出现在他身边。孩子渴了，母亲就给他喝的。听到母亲的脚步声，孩子就安静下来；看见母亲，他就伸出双手。他的眼睛盯着母亲的乳房，他满足了。在他看来，母亲和满足完全是一回事。他感激了。

爱、信任、感激的萌芽很快成长起来。孩子分辨得出母亲的脚步声，看到她的身影就微笑。他爱那些像他母亲的人。在他看来，像他母亲的人都是慈爱的。他笑盈盈地望着母亲的脸，笑盈盈地望着所有人的脸。他爱那些同母亲亲近的人，拥抱她所拥抱的人，亲吻她所亲吻的人。人类爱的种子，兄弟爱的情感便在他的心里萌发了。

服从的行为究其根源是和动物本性的最初心向相对立的。它的培养依赖艺术。服从不是纯本能的简单结果，但同本能密切相关。它的最初阶段明显是本能的。有了需求才有热爱，需要营养才产生感激，得到关怀才产生信任；同样，有了强烈的请求才会产生服从。孩子等急了就哭。他先是不耐心，后来才服从。耐心在服从之前得到发展。只有通过耐心，孩子才变得服从。这种德行的最初表现形式仅仅是被动的，一般是由于意识到了只有服从才能满足需要而产生出来的。但是这种德性也是在母亲的怀抱里发展起来的。孩子必须等到妈妈为他解怀，等到妈妈把他抱起来才能有奶吃。主动服从的发展要晚得多，而认为服从母亲对自己有好处的意识更是后来的事。

人类的发展是在为满足物质需要的强烈欲望中开始的。母亲的乳头使儿童对物质需求的最初激情平静下来，于是增长了对母亲的爱，不久以后惧怕感又产生了。母亲的怀抱消除了孩子的惧怕感。这些行为产生出对母亲的爱和信任感的结合，使儿童对母亲的感激发展起来。

孩子跃跃欲试，大自然却无动于衷。孩子敲木头和打石头，而大自然却不动声色，于是他就不敲不打了。现在，对孩子的非分欲望，母亲也无动于衷了。他时而大发脾气，时而大声喧哗，母亲仍然不动声色。他不哭了，渐渐习惯于使自己的意志服从于母亲的意志。耐心的种子萌发了，服从的种子也萌发了。

服从和爱、感激和信任二者结合在一起就萌发了良心。对爱自己的母亲发脾气是不对的，这种初始的模糊感觉产生了；母亲生活在世上不纯粹是为了他一个人，这种初始的模糊感觉产生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东西并不都是为了他才存在的，这种初始的模糊感觉也随着产生了。同时，也萌生了这样一种感觉：他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初始的、朦胧的权利和义务感萌发了。

这就是道德的自我发展的基本原理，这些原理是在母亲和孩子之间的自然关系中展现出来的。然而，在这种母与子之间的自然关系中，还存在着人类特有的心理状态，即人类依赖于造物主的自然萌芽的全部实质。也就是说，人类通过信仰而依赖上帝的一切情感的萌芽，从实质上说同婴儿依赖于其母亲所产生的情感的萌芽是一回事。这些情感的发展方式也是一模一样的。

幼儿聆听、信任和追随母亲与上帝，然而，此时他并不知道自己相信的是什么，也不懂得自己做的是什么。同时，就在这个时期，他的信仰和行动开始失去其初始的根基。孩子的独立能力逐渐增长，使他抛开母亲的手。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的个性，心中产生一种秘密的想法：“我不再需要我的母亲了。”母亲从孩子的目光中察觉到他这种思想在滋长，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