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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与道德分离命题的实践困境——基于富勒与哈特论战核心

一、摘要与关键词

摘要

本研究旨在深入探讨二十世纪法理学史上著名的哈特与富勒论战中，法律实证主义的核心命题——法律与道德分离命题——在司法和立法实践中所面临的深刻困境。哈特坚持法律的识别与道德价值没有必然联系，其效力仅依赖于社会事实，而富勒则从法律的内在道德角度出发，强调法律作为一种有目的的治理事业，其有效性和合法性必然受到道德标准的约束。本研究的核心目的在于，通过分析哈特的“最低限度自然法”与富勒的“法律内在道德的八项原则”，揭示分离命题在面对极度不正义恶法、司法疑难案件以及法律体系的失效等实践挑战时，其解释力和指导力的局限性。研究发现，实证主义的分离命题虽然在概念清晰性上具有优势，但在实践中，法律的有效性、权威性以及对公民忠诚的吁求，不可避免地要诉诸于某种形式的道德或目的性考量。结论指出，法律与道德的关系并非截然分离，而是相互渗透、动态转化的。法律的实践困境表明，形式上的合法性不足以支撑法律的实质权威，法律制度的建构与维系，必须内嵌某种最低限度的道德要求，以避免法律体系的彻底崩溃。

关键词

法律与道德分离；哈特与富勒；法律实证主义；法律内在道德；恶法问题；司法实践

二、引言

研究问题的宏观背景与现实意义

法律与道德的关系，是西方乃至全球法理学中最持久、最深刻的争论焦点，它不仅是理论思辨的核心，更直接关乎法律在社会中的实际运作和功能定位。二十世纪中叶，这场争论在两位伟大的法理学家——以维护法律实证主义为己任的赫伯特·哈特与复兴自然法学传统的朗·富勒之间达到了高潮。哈特以其“法律与道德的分离命题”为基石，主张法律的存在是一个社会事实问题，不取决于其道德价值，成功地将法律的“实然”与“应然”在概念上进行切割。然而，富勒则以其对法律的“道德性”和“有目的的事业”的界定，强力反驳了这种分离，强调法律只有在满足某些内在道德要求时，才能真正成为法律并发挥其社会治理功能。

这场论战并非简单的理论之争，它具有深刻的现实意义。在经历过二战后纳粹恶法的教训后，人们必须直面一个核心实践困境：当一个形式上合法的法律体系，其内容却极度不道德、极度不正义时，公民是否仍然有忠于它的义务？司法者在面对这类恶法或缺乏明确规则的疑难案件时，能否完全抛开道德判断，仅仅依据社会事实所确定的规则来裁判？哈特的分离命题及其“社会事实”识别标准，在为法律提供清晰概念边界的同时，却在回答这些涉及法律权威性、合法性、有效性和公民忠诚的实践问题时，遭遇了巨大的解释力困境。

明确、具体的核心研究问题

本研究旨在系统梳理并深入剖析哈特与富勒论战的核心焦点，并以此为基础，提出和回答以下核心研究问题：

1.实证主义的分离命题在面对“恶法问题”时，其实践困境的具体表现是什么？即，如何在不诉诸道德判断的情况下，对一个形式合法但实质不正义的法律体系进行有效的理论批判？

2.富勒的“法律内在道德”八项原则，对分离命题在“法律有效性”上的挑战主要体现在哪里？即，缺乏内在道德的法律体系，其失败是道德上的失败，还是根本上的法律失败？

3.在法律实践，特别是司法疑难案件和法律体系的建构与维护中，分离命题的“概念清晰”优势如何被“实践指导”的不足所抵消？

研究目标、内容及结构安排

本研究的主要目标是：第一，精确重构哈特与富勒关于法律与道德关系的核心论证；第二，通过对富勒“内在道德”和哈特“最低限度自然法”的比较分析，揭示实证主义分离命题在法律实践中所面临的理论与实践困境；第三，评估分离命题对法律实践的指导价值，并提出法律与道德的动态渗透和最低限度关联是法律实践得以维系的必要条件。

本文的结构安排如下：第三部分将回顾哈特与富勒论战的核心理论，特别是分离命题与内在道德的对立；第四部分将从恶法问题、法律有效性与司法实践三个维度，详细阐述分离命题在实践中所遭遇的困境；第五部分将深入讨论这些困境对当代法理学的理论贡献与实践启示；第六部分将总结全文，指出研究局限并提出未来展望。

三、文献综述

哈特与富勒论战的核心理论重构

哈特与富勒的论战始于哈特对奥斯丁和边沁等早期法律实证主义的修正，尤其体现在他1958年的著名演讲《实证主义与法律与道德的分离》。这场论战的核心可以归结为两个相互对立的核心命题：

首先，是哈特所坚持的法律与道德的概念分离命题。哈特认为，法律的有效性或存在性，与法律的道德价值没有必然的概念联系。识别一个规则是否为法律规则，只需诉诸于社会事实，即承认规则所确定的标准，而不必考察其内容是否道德。这使得法律实证主义得以在概念上提供一个清晰的、价值中立的法律定义，从而将“法律是什么”（实然）与“法律应该是什么”（应然）两个问题彻底分离。哈特承认，法律与道德在内容上可能存在巧合，法律制度需要包含一个“最低限度自然法”（如人类生存的脆弱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