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一种可能的哲学范式.docVIP

倾听——一种可能的哲学范式 ——考察列维纳斯《整体与无限》中的启示概念 “只有听到他者的呼唤，相当于我们称之为相同者的原始领域才转向那个绝对的他者。启示真正扭转了对象化认识。”（67/63） 王歌 《整体与无限》（1961）是列维纳斯的第一部代表作。虽然他遗憾里面依然有“存在论”的语用，但是这本书几乎囊括了他之后作品的所有重要思想。列维纳斯的许多著作之间存在重复，《整体与无限》内部也是如此，有如不断推进的赋格曲式。德里达在名为《诀别》(Adieu)的悼词中赞叹这部著作的“丰饶”（fecundity），丰饶意味着一部作品、一项工作的生殖能力。在列维纳斯看来，工作/作品也意味着一次次绝对地从自身走向他者，是一次次超越，不同之处在于这个走向他乡的奥德修斯永不还乡。书名中的“与”（and/et）既隔离了整体与无限，也将两者联系在一起。利科称整体与无限是两种不同的“哲学范畴”。整体是列维纳斯对传统形而上学的一种概括，而无限则是他自己的哲学命题，是对前者的批判，建立比存在论更古老的伦理学是‘无限’的本来意义。 列维纳斯出生在立陶宛的犹太家庭，除了犹太教、俄国文学之外，德国的现象学构成他精神成长的主要内容，尽管他与胡塞尔和海德格尔有各自不同的裂痕。他关于现象学直观理论的博士论文是最早介绍胡塞尔的法语著作，是萨特、梅洛·庞蒂和莱蒙·阿隆了解现象学的入门专著。列维纳斯曾在胡塞尔门下短暂求学，却遇到了他更加赞叹的海德格尔。也正是因为这种赞叹，他终生无法原谅海德格尔二十世纪30年代上半叶迎合纳粹的态度，对他夹杂着“钦佩与反感、着迷与恐惧、极度亲密与老死不相往来”。利科说列维纳斯直到晚年对死亡的讨论都暗暗对照海德格尔，他是列维纳斯“至亲的陌路”。 胡塞尔和海德格尔对他的哲学产生了深刻影响，《整体与无限》中有不少段落直接论述了两者。影响不只在于传承，而恰恰在于批判。他不仅将于海德格尔的“存在”（Sein/ être）与“存在者”（Seiendes/ étant）的存在论差异颠倒过来，并把这种颠倒引向无限运动，引向比存在论更为古老的——海德格尔所欠缺的——伦理学。列维纳斯对意识哲学的批判直指将其推向极致的胡塞尔，他将后者的方法总结为从我出发朝向对象的意向性，在以“自我”中心的主体意识中进行对象化认识。尽管有简化之嫌，但列维纳斯的批评应当在其哲学语境与目的中进行解读。列维纳斯要把主动的意向性扭转过来，转为倾听启示。尽管如此，胡塞尔的意向性在列维纳斯那里并非全无意义，它有助于“对象的复兴”，现象学的道路中“存在着一种严谨的作风，同时也有一种呼唤，呼唤人们高尚地听取沉默着的事物”。他也不满意胡塞尔排除一切超越之物的认识论还原，“超越”是哲学不得不面对的。不仅如此，当“物自体”不仅被想当然地当作纯粹的“东西”，或是无法获得客观确定性的上帝时，而是和我一样的他人——或从另一个角度看——就是我自身时，超越不仅是可能的，也成为哲学的使命。列维纳斯意在把第一哲学塑造为元伦理学，而非严格的科学。 一、 扭转对象化认识 列维纳斯为什么拒斥对象化认识？不论把现象看成“意指”（Noesis），还是其被意指之物（Noema），哪怕有不同于“怀疑悬搁”的中性的“现象学悬搁”（Epoché），为寻求客观的认识放下“执态”，这个意向性过程中，认识主体全然自由，掌控一切，“所向之物没有能限制他的”(42/32)。认识过程中，人既“将存在从（没有任何差异和规定的环境）无中把握出来”，也“将存在化简为无”，因为该存在的他异性被取消了。两种情况下，自我都滥用其自由。认识主体的自发性是以自我为中心的，所谓对他者的还原，并非还原成他者，而是还原成“我”，我思，我的所有物，认识对象是认识主体的战利品。“认识就是同一性的展开，是自由。”(43/34)列维纳斯认为，认识主体所借助的诸如范畴、原则化、概括等中性的概念化工具必然会剥夺认识对象的差异性，丰富的“存在者”被“非存在”化约成抽象的“存在”。列维纳斯批评海德格尔的存在概念，认为存在和澄明（Lichtung）不过是“让存在者可以被理解的光（Lumière）”(42/33)。 对象化是把他者转变为同一、中性和论题。只有这种同一化之才能把无限的世界囊括为整体，德里达称整体是“世上一切压迫的起源和托辞”，从古希腊以来一直主导着形而上学。作为流离的犹太人和大屠杀的见证者，列维纳斯从西方根深蒂固的“我学”（Egology）(44/35)中找到这历史灾难的思想症结。他要把哲学从对自我的迷恋中解放出来。 列维纳斯描述的原初状态，不是笛卡儿的充满怀疑、追究确定性的我思；不是康德自我意识或统觉的先验的统一；也不是费希特的自我设定自我，这些都带有自我的主动性，符合认识论的严谨逻辑，是从头脑开始论证的哲学。列维纳斯描述了一种概念前、反思前的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