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下的生存之痛——论扎西达娃《古宅》中人的生存困境.pdfVIP

荒诞下的生存之痛 — — 论扎西达娃 《古宅》中人的生存困境 雷庆锐 内容提要：当代藏族作家扎西达娃擅长用魔幻的手法、幽默的笔触在荒诞的 故事叙述中透视人类的生存状态，表达 自己对社会、人生、个人的荒诞体验。作者 通过 《古宅》对人类生存困境和心灵伤痛进行了深度的思考，并超越民族身份，走 向一个更大的关注人类悲剧性生存境况的哲学境界。 关 键 词：《古宅》 荒诞 生存困境 扎西达娃的小说多以魔幻、荒诞见长，时空的倒错、结构的分离、叙述视角的跳跃，使 小说呈现出神奇迷幻的色彩，因而被评论界誉为 “西藏的魔幻现实主义”。但透过魔幻的外 表可以看出，作者的本意并非为了渲染不可言说的神秘，他更关注的是隐匿于魔幻下的荒 诞，以及生存于荒诞中的人之焦虑与孤独。扎西达娃的诸多作品都体现了他对人的存在性 与悲剧性的彻悟，他用幽默的近似调侃的笔触描写了 孤“独的个体”(克尔凯郭尔语)在荒 诞世界中的存在境遇，用寓言式的表述反映了生活在历史潮流中的人的生存状态，以及身 处荒诞之中的生存之痛。短篇小说 《古宅》透彻地表现了作者的这一创作 旨归。 存在主义者认为，客观世界是一种 “自在”的存在，它没有理性和秩序，纯粹是偶然的， 混乱的，不合理的。处在这种世界的人是 “自为”的存在，人有个人的意志和主观性。“自为” 的人处在这 “自在”的世界中，碰到的只能是障碍、限制和不幸，感受到的只能是恶心、反感 和痛苦。因此只有穷尽世界的荒诞，才能表现人生的痛苦；而只有写尽人生的痛苦，才能展 现世界的 “真实”，表现人生的本质。 L西达娃的作品虽然大多以西藏为背景，表现藏民族 的民情风俗、文化精神乃至思维方式的不同层面，通过独具的民族特性反映出藏民族的历 史和个体命运的变迁，但透过作品的民族性我们可以体昧出作者隐于其中的对整个人类 的关注，对世界的看法，以及对人性的揭示，对人与社会关系的普泛性思考。 以魔幻、荒诞的手法来探索人类生命的原始形态，是扎西达娃小说的主要特征之一。 他的 古《宅》便为我们深邃地揭示了生活的悖论与存在的荒诞，以及命运的神秘。朗钦曾是 古宅女主人拉姆曲珍众多仆人中的一员，这位 “住在古宅最底层终 日不见阳光的一个角落 ① 柳鸣九主编 《“存在”文学与文学中的“存在”》，第 123页，社会科学文献 出版社 1997年版。 154 荒诞下的生存之痛 里”①的奴隶，因为长得像抛弃女主人的贵族公子而遭到女主人的折磨，她极尽所能诱惑着 他，却“从来不让他碰一下 自己的身体”，以折磨他来满足 自我报复的快感。随着 “山谷的第 一 个脆响的枪声”划破乡村寂静的天空，朗钦却成为了古宅的主人，昔 日的女主人沦为他 复仇的对象和泄欲的工具。正当朗钦享受着权力带给他的一切感官快乐时，从 “东方席卷 而来的红色风暴”又将他 “从古宅高高的阳台上”刮落了下来，一夜之间，他又与昔 日女主 人拉姆曲珍一样，成为历史的罪人，住进了“熏着黑烟的臭烘烘的小屋”，最终客死他乡。 朗钦的一生涵盖了历史的变动不居与人生的荒诞。作者虽然将人物置于历史变革的 现实背景中加以叙述 ，但具体的历史事件在作者笔下只作为人物活动的背景而有意淡化， 其意在透过历史的表象为我们展示人物命运嬗变的荒诞。 《古宅》通篇都弥漫着茫然而凄 凉的 “孤独”氛围。故事发生在一个封闭落后的村庄，那里的人们过着机械、麻木而封闭的 生活，他们对 绵“绵群山之外的世界一无所知”，甚至政局动荡、时代更迭时，他们也不知道 “山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朗钦如同生活在这里的所有人一样，只是按照动物般的本能而活 着，对于外部世界，他一无所知。他只为了发泄被压抑的情欲，抢 回了逃跑的女主人，却意 外地成为了抓获贵族叛逃分子的英雄，并以第“一个互助组组长，第一任贫协主任，第一任 人民公社社长”的身份住进了 “象征着权力和高贵的庄园古宅”。当他正沉浸在满足本能欲 望的生活中时，却又因一条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的 “堕落的蜕化变质分子”的罪名被赶出了 古宅，还 “被两个戴红袖章、浑身散发着臭烟味的男人”押上村里广场的土台进行批斗。朗 钦这个对政治没有任何觉悟的昔 日的奴隶，就这样一次次被抛人风云变幻的政治漩涡当 中，莫名地经历了人生的沉浮，从社会的底层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