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前诗歌意象艺术的流变.pdfVIP

137 唐前诗歌意象艺术的流变 陈伯海 (上海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上海200020) 摘要：古典诗歌意象艺术在其全面成熟之前，经历了漫长的演化历程。 自 《诗经》、 《楚辞》以至两汉诗 歌 ，随着诗乐关系的改变和诗体文学的走向 自立，诗的职能与体式有着相应的变化，推动诗歌意象艺术由萌 生、丕变而达致完形与确立。更 自汉文人古诗经魏晋南北朝诗的代代赓续与迁流递转，其思维运作方式、情 景组合模式乃至意象结构形态与意象语言锻造，均处在不断创新变革之中，显示 出诗歌意象艺术整体演进的 轨迹。只有通盘地考察这一过程 ，切实地 了解并把握住唐前诗歌意象艺术的丰富成果，才有可能对唐诗所面 临的时代挑战及其所完成的历史任务，有一个比较清醒的认识。 关键词：意象艺术流变；完形过程；演进脉络；唐前诗歌 中图分类号：105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257—0246 (2013)07—0137—19 正如同唐诗被公认为我国传统艺术的一种典范样式，古典诗歌意象艺术的演变，也只有到达唐诗 阶段，才算进入其全面成熟的境地。这一 “成熟”形态 自非一蹴而就，它经历了漫长的演化历程， 可以说，唐前诗歌的整个进展都是在为唐诗意象艺术的成熟创造条件，所以要充分认识唐诗的艺术性 能，必须先考察唐前诗歌意象艺术的流变。 唐前诗歌意象艺术又当从何说起呢?远古歌谣且不去论说，它们大都篇幅简短，寥寥数语中唯求 达意，即使含带意象，亦仅在胚芽状态，不妨略过。能真正谈得上具备意象艺术功能的，还得从奠定 我国诗歌传统的 《诗经》讲起。不过从 《诗经》开篇到唐王朝开国，上下亦跨越近二千年。为叙说 方便起见，我们将整个流程大致划分为 《诗经》、《楚辞》、汉诗和魏晋南北朝诗四个段落，先作分别 论述，再加简要归纳。 一 、 《诗经》体式与意象艺术的萌生 中国早期诗歌形体 ，经历了由四言经骚体、杂言而定型于五七言的变化历程。诗歌体式的转换与 意象艺术的演进有密切关系，而体式的生成与变异又常有其复杂的内外动因，故讨论意象经营不能不 从体式问题切入。众所周知，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 《诗经》，自其编定之初，便同乐舞演奏结成 了天然的血缘纽带。 《墨子 ·公孟》篇有 “诵诗三百，歌诗三百，弦诗三百，舞诗三百”之说，①足 证在 “诗三百”的时代，诗、歌、乐、舞仍是高度一体化而不相切割分离的。人们在教诗、赋诗、 引诗、诵诗时，固然可以暂时撇开其乐舞伴奏而单取诗篇文句，甚或加以 “断章取义”式的申说应 用 ，却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其从属于音乐和舞蹈的性能。这样一种 “诗乐合一”的状况，内在地制 基金项 目：上海市社会科学规划重大课题 (2011DWYO01)。 作者简介：陈伯海，上海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上海师范大学特聘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 ① 《墨子》卷 12， 《四部丛刊》本。 138 社会科 学战线 ·2013年 第 7期 ·诗 歌意象 艺术 研 究 约着 《诗经》的文本体式和社会职能，且在其意象构成上打下深刻的烙印，是我们把握其诗歌体式 与意象艺术的一个基本出发点。 “诗乐合一”给 《诗经》文本体式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呢?率先一点，我们看 《诗经》里的篇章， 绝大部分采用 “二一二”节奏的四言句式，这就是 “诗乐合一”的表征。为什么这样说?因为四言 乃是从二言进化来的，而二言体恰是原始歌谣的最古老的形态。原始歌谣通常产生在初民的劳动生活 与歌舞庆会之际。在人们群体劳作的过程中，不时会发出有节奏的叫喊声来鼓动众人的情志并协调相 互间的动作，有如 《淮南子 ·道应till}所云： “今夫举大木者，前呼邪许，后亦应之，此举重劝力之 歌也” ，后鲁迅亦曾用 “杭育派”来解说诗歌的起源。②而不管是 “杭育”或 “邪许”的呼叫声， 多呈现为抑扬抗坠式的二音节组合，以便与劳动的节律相匹配。至于劳动之余的歌舞庆会，更常要借 助乐舞形态来进一步巩固和强化劳动生活的节奏感，其注重轻重节拍的交替反复 自不待言。于此观 之，二言可说是能传递人们最简单的情意体验且又能体现劳动与歌舞活动的自然节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