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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科列维奇的哲学：自由，死亡，身体 邓皓琛引 言弗拉基米尔·扬科列维奇（Vladimir Jankélévitch，1903-1985）是一位有深厚思想史功底的法国犹太裔哲学家。从名字上便可看出，这位思想家来自一个俄裔家庭。其父萨缪尔?扬科列维奇（Samuel Jankelevitch,1869-1951）是谢林、弗洛伊德、黑格尔著作的法语译者。因而，尽管弗拉基米尔?扬科列维奇坚决地抵抗纳粹德国的侵略、进而在某种程度上和整个德国文化决裂，但他从小便在父亲的指引下接触德国思想。另一方面，年少时在俄语文化中的浸润为他日后视野的进一步扩大奠定了扎实的基础。他不光为托尔斯泰、舍斯托夫、列昂尼德·安德列耶夫（Leonid Andreyev，1897-1919）等人贡献大量笔墨，就连某些在俄语中更为精细的概念表达也偶尔穿插于其著作当中。作为柏格森器重的年轻人，扬科列维奇对普罗提诺和柏格森有着大段的援引；而年轻时以晚期谢林为题的博士论文（L’Odysée de la conscience dans la dernière Schelling,1933）所带来的问题意识，则直接影响着他成熟时期著作的某些主题。此外，纵使一路以骄人的成绩完成哲学的科班训练，扬科列维奇在文学、宗教、音乐方面信手拈来的例子却让他在战后的整个法国思想界占有独特的地位。而在1951到1979长达近三十年内，他在索邦大学讲授道德哲学，更是影响了一批战后出生的法国思想家。值得一提的是，就笔者的了解而言，整个二十世纪的西方思想家，少有横跨哲学和音乐两大领域的。和德国的阿多诺类似，扬科列维奇可谓是法国为数不多的多面手。他在音乐方面的论著有十余本之多，几乎可以与其在哲学方面著作之高产相提并论。然而，即使这样一位风格独特的思想家，在近年的法语学界中才慢慢获得留意。伴随着对柏格森哲学及对法国犹太裔思想家的重温，法国对扬科列维奇的研究才渐渐兴起，包括当代学人的研究著作、研讨会以及电台节目等。鉴于其一生著作处理的主题之广、引用的人物之多，对其思想作一番全面介绍而不把它置于整个思想史中进行梳理，难免有简化之嫌。而专注于其某一具体主题，似乎又容易忽略掉其作品与作品之间紧密的共通点。事实上，在扬科列维奇的著作中，同样的核心概念会贯穿到不同年代写成的作品中。考虑到扬科列维奇深受普罗提诺影响，我们可以认为：和这位希腊晚期的新柏拉图主义者所试图揭示的一切灵魂皆出自太一的结构相类似，扬科列维奇多部作品也呈现出某种同根同源的特征，甚至几本著作中章节的标题也能以几组概念蔽之。扬科列维奇作品中的这一特点为把握其作品的要旨提供了可能性。本文便尝试以“自由”、“死亡”、“身体”为主线，介绍其思想中多组与之相关联的概念。在第一部分中，我们将考察扬科列维奇的思想渊源，使用较多篇幅梳理其本体论基础。在第二部分，我们将解析其本体论思想在多个主线中的应用，简析这些线索在实践哲学方面的蕴涵。第三部分是总结。一、“存在”和“是什么”要理解扬科列维奇的哲学，自然要提到他最常提到的同时代人柏格森。从著作的出版年份上来看，早在1931年，扬科列维奇便以《柏格森》（Henri Bergson）一书崭露头角。该书1959年修订后，以近三百页的篇幅试图概述柏格森的思想。其中，《自由》、《灵魂与身体》、《生命》、《英雄主义与神圣性》这些独立章节更是对接上柏格森的《直觉意识的研究》、《物质与记忆：身心关系论》、《创造的进化》、《道德和宗教的两个来源》。而从思想的承继来看，扬科列维奇成熟时笔下的“直觉”（intuition）和“瞬间”（instant）的词汇均明显地接过柏格森的问题域进行发挥。诚然，循着着柏格森的脚印往回追溯，我们很容易会重新碰到法国自身哲学传统中的路标，如拉维松（Félix Ravaisson）、曼?德?比朗（Maine de Biran）。同时，我们也不难回溯到柏格森有深入研究的普罗提诺那里。倘若考虑到扬科列维奇曾经在柏格森的弟子艾米尔·布列赫（Emile Bréhier）的指导下完成关于《九章集》个别章节的硕士论文，那么我们便可以对他的思想有一个大致的把握。然而，即使由于纳粹上台导致他对整个德国文化有一种自觉的拒斥，在这里有必要指出的是：扬科列维奇1933年答辩的博士论文是关于晚期谢林的（L’Odyssée de la conscience dans la dernière philosophie de Schelling）。笔者在这里重提谢林对扬科列维奇的吸引自然有更为完整地勾勒出后者的思想渊源之意，毕竟其父翻译了雅克布?波墨的《伟大的神秘》（Mysterium magnum）和晚期谢林的《神秘哲学导论》（Introduction à la philosophie de la mythologie）。但更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