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艺术形象的人性展示与人生意蕴.docVIP

《西游记》艺术形象的人性展示与人生意蕴 孙敏强 经过汉唐盛世、两宋文明以后，明清时期随着封建专制的加强，社会氛围相形之下总是多少显得有些沉闷。然而，我们还是读到了神思飞扬如狂草的《西游记》，那天真浪漫的奇思异想，酣畅恣肆、幽默诙谐的游戏笔墨，和精力弥满、活泼泼的艺术形象，使后人惊异于我们这个古老民族在黑暗的封建专制制度的威压与重抑之下斩削不尽的野性、活力和洋溢四射的生命的光华。在我们看来，这部叙述唐僧师徒一路降妖捉怪，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去西天取经而终成正果的故事的小说，并不只是寄寓佛理的神魔小说，《西游记》中，多层次、多角度地展示了人性，包含着丰富的现实人生意蕴。 数百年来，《西游记》为一代又一代广大读者所喜闻乐见的一个重要原因便是，这一神魔故事中的非凡人物和英雄形象所展现的性格与魅力，正对应着人们生命中的人性模式、性格特征与人格理想，其性格弱点与矛盾也是现实生活中常人的性格弱点与矛盾的艺术体现。 唐僧，这位有几分糊涂，有几分胆小和软弱的取经人，一双求索的慧眼却始终坚定地注视着前进的方向。多少次在鬼怪面前吓得魂飞魄散、栽下马来，在妖魔变幻的温柔乡里狼狈窘迫，手足无措，没有抗争搏击之力，却始终威武不能屈，在险山恶水中义无反顾地向前跋涉，不改其赴西天取经的初衷，没有过一丝一毫的犹豫和动摇。不幸的身世，多难的人生，成就了他广被天下的慈悲心怀，身处繁华盛世，却始终眷注着天下苍生，为了普渡众生，他以舍身饲虎的忘我精神和无畏的勇气毅然踏上了取经的征程，哪管前方有怎样的艰难和未知的凶险。在东西方文化史上，我们一再看到象先秦的儒墨和西方的圣徒那殉道者的身影，他们忘我献身的热诚和上下求索于漫漫长路的斑斑行迹，永远写留于天地之间，焕发着永恒的光辉与影响力。圣徒有凡人的弱点，而凡人也有圣徒的追求，这正是唐僧对应于我们的心性、唐僧吸引着我们的视线的重要原因。 在取经队伍中敬陪末座的沙僧，显得木讷、敦厚、沉默寡言，与师兄们相比，本领要逊色、平庸一些。然一路默默相随，忠心耿耿，从无怨言，时或以大局为重，仗义执言，或执中调和，息事宁人，不苟言笑，心如止水，颇有君子之风，是取经团队中不可或缺的中坚与骨干。而猪八戒，则是《西游记》这部洋溢着浪漫主义精神的巨作中鲜明地体现了现实主义倾向的人物形象。这位天河水神，天蓬元帅，只因凡心偶炽，而触犯天条，被罚贬下界股胎为猪，食肠宽大，而凡心不改如故。作者让其终成正果，为净坛使者，尽够受用。“食色，性也。”“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在唐僧师徒四人中，八戒是最富于人性与人情味，最贴近凡人的形象。第七十六回中写八戒在取经途程过半，去灵山已无多路时，还暗自积攒私房钱，将平时从“牙齿上刮下来的”五钱碎银子，“央了个银匠煎在一处”，得四钱六分一块马鞍儿银子，塞在左耳朵眼儿里藏着。十九回写八戒离开高老庄去西天取经时，还关照高老：“好生看待我浑家，只怕我们取不成经时，好来还俗，照旧与你做女婿过活”，“只恐一时间有些差池，却不是和尚误了做，老婆误了娶，两下里都耽搁了”。一路上多次要分行李散伙，回高老庄。一直到第九十五回，已近西天，八戒竟还“动了欲心”，把嫦娥仙子一把抱住道：“姐姐，我与你是旧相识，我和你耍子儿去也。”他有时临阵脱逃，有时又奋力向前；他贪吃贪睡，常常偷懒，但一路上累活粗活脏活，又多非他莫属；每每扯谎耍滑，却总被悟空一一戳穿，弄巧成拙；他有时面对妖魔告饶服软，虚与周旋，却仍不失其英雄本色。他是取经队伍中最不坚定的分子，但毕竟还是坚持走完了全程。猪八戒是一面镜子，我们对此可以照见自己的些许弱点和本相，会心一笑中，更觉其可笑、可爱、憨态可掬，妩媚动人。 美猴王孙悟空，乃是感受天真地秀，日精月华，化育而成的一个石猴，是“宇宙之精华，万物之灵长。”他是天地自然无心的杰作，无情的产物，却又是有情的生命，有强烈生命意志的人与神。既然食色诸性已由他的大师弟八戒全力承当与努力戒止，那么，法名悟空的灵猴已超越和空诸此类色相，作者让其禀赋另一层面的人性和强烈的生命意志。悟空天性喜欢迎接挑战，期望遇上强有力的对手。第十八回中，悟空一把扯着高才不放，因为“问了别人没趣，须是问他，才有买卖”。及至降了八戒，临行之际，悟空随手抓了把高老所赠散碎金银与高才，要他“以后但有妖怪，多作成我几个，还有谢人处哩。”一路上，倘前有妖魔，他便喜不自禁，抖擞精神，跃跃欲试，大显神通。至西天取经功成，而为“斗战胜佛”。真是一位与天奋斗、与神奋斗、与魔奋斗而其乐无穷的英雄。作者写他爱逞能、卖弄手段，常常捉弄八戒，喜欢夸耀自己“大闹天宫”的壮举，而不愿让人提及他当“弼马温”，替玉帝养马的往事，体现了人性中可爱的弱点。而悟空乐观向上，诙谐幽默，不畏险阻艰难，一往直前，疾恶如仇，扶危济困，同情贫弱，则也在在处处显现着人性的良善与光辉。 悟空形象与心性中最大的矛盾是：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