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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论实践生存论 邹诗鹏 　　上一世纪70年代末至90年代，国内哲学界的重大理论收获，是对马克思实践观的阐释。当时关注的重点是强调马克思实践观在哲学思维方式变革中的重大意义，认为马克思的实践观是强调人的主体性与活生生的实践活动的新的哲学思维方式，实践观被看成是整个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首要的和基本的观点。近年来，国内实践观研究的一个新的趋向是融入当代人类生存实践活动以及当代哲学转型、特别是当代哲学的生存论转向，发掘马克思哲学的实践生存论内涵，阐发和提升对马克思哲学当代性的理解。 　　生存论转向是当代哲学演进和发展中的一场深刻转变。这一转向包含观念变革和存在论理论形态的转换两个方面。从观念变革的意义上看，生存论转向意味着实现从传统哲学的抽象的、超验的实存观以及流俗意义上的生物学生存观向强调人的生命的主体性与超越性的属人的生存观念的转变；从存在论理论形态转换的意义上看，生存论转向意味着从传统哲学的超验的、实体性的抽象本体论向奠基于现实生活世界之上的感性的、历史性的生存论本体论的转换。 　　结合上述背景，有必要将马克思的实践观进一步提升到实践生存论的高度去理解。 　　第一，马克思的实践观变革本身就要求实现生存观念的历史性变革。当代哲学所要否弃的两种传统生存观，即抽象的超验实存观与流俗意义上的生物学生存观，正是马克思实践观所批判的超验唯心论与旧唯物主义分别蕴涵的生存观念。按照马克思本人的新唯物主义，即实践的唯物主义，对生存的理解既不是对神存在的超验觉解，也不是对既定存在物的对象性的认知，而是人的实践活动的自我理解与批判活动。因此必须从实践的、活动的以及人本身的社会历史条件等方面去理解人的生存。也正是马克思的新唯物主义从现实活动的有生命的个人以及人的自由自觉的类生命本性出发，通过对人的社会性的生活活动的内在分析和批判，把人的生存与一般生命物的生命活动区别开来，从而历史性地凸显出人生存的主体性及其超越性。马克思的实践观同时也是实践生存观。 　　第二，实践观变革不仅是思维方式的变革，而且必然要求实现哲学本体论的根本转换。在马克思那里，存在论转换特别明显地表现为哲学世界观的转变。这就是从超验的宗教世界观和旧唯物主义的自然主义世界观转向新唯物主义世界观，从“彼岸世界的真理”历史地转向“确立此岸世界的真理”，从对世界的客体的、直观的和被动的把握转变为感性的、合人性的因而是积极的改造和理解。马克思当然承认外部世界对于人及其思维活动的“优先地位”，但更重要的是通过实践把外部世界看成是属人的世界，真正把自然界当作是“人的无机的身体”。哲学上的所有有意义的追问最后都不能超出关于“已经生成的人与自然”这一人类学的基本事实。作为马克思新唯物主义的本体，不再是外在于人的抽象实体，而是表达人的个性丰富性与社会化本质、追求人与自然和谐统一关系的感性活动。这是一种历史性的、流动性的本体；相应的本体论结构也不再是抽象的实体本体论，而是人自身生存实践活动的自我阐释及其历史性建构。因而，马克思实践观变革的更深远的意义就在于通过世界观的变革进而实现哲学存在论的历史性变革。就此而言，马克思哲学是整个当代哲学生存论转向的历史性起点。 　　马克思反对传统哲学的本体论的思维方式，同时也否定超验的、实体性的抽象本体论，但这并不意味着马克思哲学中不再有本体论承诺。结合马克思本人的相关著述以及当代哲学生存论旨向，我们可以把马克思哲学中揭示和阐释人生存的全面丰富内涵，并且同时又具有本体论承诺意义的理论结构称之为实践生存论。实践生存论是自然、人、社会通过人的感性的历史性的实践及社会化活动所实现的自为的生存论统一体。在这一统一体中，自然、人、社会不再以自在的实体形式存在：自然是活生生的自然，是社会化的人生存于其中的自然，马克思称之为“自然界的生活”；人不再是抽象的自我意识，而是以全面发展与人类解放为旨归并处于具体历史活动中的人；社会则是正在历史性地生成的人类共同体。正是奠基于实践生存论之上，唯物史观、人学以及价值哲学才获得一个可靠的理论本体论。事实上，当代哲学生存论转向或本体论转换的目标，即感性的、历史性的生存论本体论，正是马克思的实践生存论。 　　阐释马克思的实践生存论思想，具有重大的理论与现实意义。第一，有益于引导和推进当代哲学的生存论转向。马克思的实践生存论，仍然是当代西方哲学生存论转向的努力目标与方向。当代西方哲学浓厚的相对主义、虚无主义以及西方中心主义氛围表明，仅仅靠当代西方哲学是不可能展开生存论转向历史性和人类性方向的，生存论转向的目标也绝不是向非西方的文化传统回复。正是在这一意义上，马克思的实践生存论思想将对尚待全面展开的当代哲学的生存论转向产生深远影响。按照马克思的实践生存论思想，生存论转向绝不只是西方哲学自身的转换，而是在当代人类生存方式已经发生深刻变化的情况下，哲学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