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章太炎对进步观的批判的困境.pdfVIP

试论章太炎对进步观的批判与困境 蔡志栋 (上海师范大学哲学学院) [摘要]目前学界关于章太炎对现代进步观的批评的研究在文献上达到了汗牛充栋的程 度。在某种意义上；章氏的“俱分进化论”似乎成为了某种陈词滥调。但是，对其的研究也 往往集中在对它的复述之上，而没有深入到章氏所依托的哲学思想的层面。事实上，如果我 们深入到章氏借助中国佛学、唯识学(今学和古学)、康德哲学、庄子哲学等等建构起来的 真如哲学体系，那么，他对现代进步观的批评在充满洞见的同时又处处显露着紧张，构成了 章氏进步观批评的内在困境。 [关键词]进步，唯识学，康德，必然性，目的论 进化论成为了中国近现代众多思想家思考的背景。毋庸置疑，早年的章太炎也接受了进 化论，但是，1906年之后的章太炎却对进化论持严厉的批评态度。对此，学界已经给与了 充分的关注。然而，和以往的研究不同的是，本文从章氏独创的真如本体论出发，对他对进 化论的批判进行重构和再反思。 现代进步观认为人类社会必然向着某个完美的目标前进，有的名之为大同社会，有的名 之为鸟托邦。这个目标不在于古代，而在于尚未到来的将来。和社会的改善相联系的是人性 本身也将逐渐去恶变善。当近代中国的思想家比如康有为、严复等人从不同角度在理论上说 明进步对于中国的现代转型的根本意义时，曾经和康有为走得很近的章太炎却将似乎是神谕 一样的进步的使用范围逐步限定，最终变成了很少具有方向感的发展、演化的代名词。章太 炎的批判既针对了进步理论的完美目的论、人性向善论以及必然性等公共维度，又立足于他 的古文经学立场，针对康有为的今文经学立场而探入。笔者对于章氏进步观批判的剖析也主 要从对于进步的必然性的批判以及对于完美目的论的批y-,j(这个批判内在的包含了对于人性 向善论的否定)而展开；至于章氏通过对今文经学的批判来达到对进步观的反思则由于未从 真如思想切入故在此不加考虑。 一、批判必然性：从经验论到唯识论 进步理论相信人类社会或者人性本身是向着一个完美目的前进的，而前进的过程虽然在 有的思想家那里被分成了若干阶段，在别的思想家那里还可能存在“倒退一前进一倒退……” 这样的复杂环节，但对于进步必然会发生这一点则好不怀疑。 历史进步的必然性往往表现为社会发展阶段论。所以，当严复坚信“世道必进，后胜于 13l 今”1时，他虽然对于最终之完美世界的具体性如何抱不置可否的态度，2但是，他觉得可以 把西方社会适用的社会发展阶段论毫无保留的应用到中国社会。或许正是出于这个考虑，严 氏翻译了甄克斯的《社会通诠》，并以之为根据批评在中国实行革命。 站在革命立场上的章太炎自然对于严复的观点不以为然，马上写了《社会通诠商兑》 予以反驳。其方法不是单纯的一再重申革命的必要性等等，而是针对了严复思想背后的预设。 当严复引进甄克斯的社会发展观，并将之应用到中国社会上时，他其实预设了世界上所有文 明形态、社会结构的发展道路是一样的，也就是认为进步必然会发生，其中存在着不以人的 意志为转移的铁的规律。章太炎则区分了两种必然性或者说规律：社会规律和数学、自然科 学的规律。章氏认为，后者是必然的，但是前者却充满了偶然性。所谓社会规律总是得自于 特定的社会的经验研究与归纳，得出来的规律对于那个社会本身也主要是适用于其过去的历 史，对于将来是否一定如此还很难说。如果将得自某个社会的发展规律强行套用到别的社会 身上，其情形有如适足削履，自然不能匹配：“所谓条例者，就彼所历见闻而归纳之耳，浸 假而复蒂见亚东之事，其条例又将有所更易矣。”3可见，在此章氏实际上提出了一个归纳的 有效性的问题。事实上，联系他在《齐物论释》等文章中一再表露的“不齐而齐”的观点， 章氏显然在强调万物各自的特殊性。章氏反对“齐其不齐”，也就是将万物用一个模式加以 规范。因此，西方社会的发展规律即便在西方具有强制的必然性，但是未必适用于中国本土。 章氏的这个立场不仅仅贯彻在对社会发展论的态度上，而且对于中国的政治制度、语言文字、 宗教问题等等都一以贯之，强调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能照搬西方的模式。这实际上是对作 为普遍有效性的必然性的质疑与反对。其方法论特征则主要立足于归纳论立场，恰与严复的 演绎方法论4构成对比。从中也可见章氏对于社会规律和数学、自然科学两种规律的区分的 敏感。 然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