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青春－析簡媜＜醒石＞.pdf

再見青春－析簡媜＜醒石＞一文 《只緣身在此山中》是簡媜在生命禪悟的過程裏，有系統地以文字整理自己 所思所想。書中「萬里天」這組篇章談及「自然與人的互證」；「尋常飲水」這組 篇章觸及「生活之腹育」；「行僧」這組篇章是「個我生命之淬練」呈現；「無盡 意」這組篇章是敘及「天倫之源流」；「無無緣」這組篇章是說及「人常之初鑄」。 假使以統整的角度來看全書，其實就是對生命的另一種圓融的觀照。＜醒石＞一 文是載於簡媜《只緣身在此山中》「萬里天」這一組篇章的末篇。若是以作者簡 媜所說，「萬里天」這一組篇章是談及自然與人的互證，那麼＜醒石＞一文就是 人回歸於自然，生命與自然合一的圓融尾聲。 「青春」一詞似乎已成為生命力的代名詞，但是，誰能永遠擁有青春呢？彷 彿隨著歲月流逝，光陰所換來的就是年老與病痛。＜醒石＞一文的主角在陰闇的 屋子裏，因為年老、因為病痛，任由疾病啃蝕自己的靈魂，讓所剩餘的生命，也 隨著青春的消失，而失去了意義。＜醒石＞一文正是描寫生命在萎謝的當下，主 角如何再次擁抱生命，讓昏闇的心靈突破重重陰霾，讓生命本有的光亮重現的一 段心路歷程〃〃〃。 一、對活著絕望 時間的倦蹄來了，馱著曠夜的問卷，擲給不眠的人，垂首坐在床沿的她，像個 拒答的囚者。 文中主角將自己當作是一位死囚，昏闇的屋子為牢房，將白晝、夜晚全鎖 在門外，時間的間隔模糊了，日子對於罹患重病的她而言，是死刑的無情宣判。 屋舍一片紊亂－杯盤殘漬污垢、灰塵密佈、藥片散落，一切就像她的枯死心靈， 完全顛三倒四地失了序，絕望的生活失去信心陽光的照拂，生命就在憤怒的淚水 中浸泡得發了霉。 空蕩的囚牢裏，除了急促的呼吸聲證明自己還活著之外，另有過期的報紙成 為評定自己仍然活著的依據。看著報紙中強暴致死、歹徒槍戰、弊案、污染、戰 爭、饑荒〃〃〃慘不忍卒讀的消息時，她總是叨念著：「日子不能過了，日子不 能過了！」算是自己即將棄世而去的一種安慰吧！在生命的末途，主角是自我放 1 逐的。在死亡號角還沒有吹起時，她已丟下器械，任由死神凌遲，因為她認為， 失去了年華就是失去了一切。 2 二、弔念青春 她把所有的燈打開，屋子裏出現光影：首先蒙在那一幀５＊７彩色照片上，她 的側面特寫：黑髮像瀑布剛要起躍、少女的媚眼正想下睫簾、鼻鉤如上弦月、 紅唇已用舌尖潤了一圈口水合上、臉色是梔子花初開、衣初如翼．．．這是多 少年前的事她不記得？只知道每回一看這照，總想喚醒那張臉，讓她正視一下 那飽滿多汁的自己的神采。 讀著這段文字，教我聯想起梁雲坡＜射手＞的詩句「當我老邁時／啊！／正 以老花的眼／顫抖的手／撿一根枯乾木棒／夢想削成青春之箭」。照片為生命作 證，「我曾經青春、美麗過」這句話不是痴人說夢，但是，夢想著青春再現，就 會是一則神話。頻頻觀賞著照片昔日朝陽般、花樣般的青春，叫人又愛又憐，那 麼鏡中羸弱的身軀、乾癟暗沉鬆弛的皮肉，就形成一幅不堪入目的圖像。 看鏡中的自己：亂髮、眼神滯澀、嘴唇泛蒼、顴骨高突、臉色如懨了的曇花， 最主要是枯瘦，顯得鏡子過大了。她痴痴地凝視鏡面的少女，看久了，也覺得 那少女換了一副凶狠的眼光在逼視她，暗藏玄機，彷彿已派出看不見的千手千 腳慢慢逼近她．．． 昔日的青春成為今日的諷刺，變成逼視自己羸弱生命的鬼魅。主角的生命跌進了 「生老病死」這千古的宿命裏。 三、生命的禪悟 她平平靜靜地走著路，也不哀傷日子已逝，也不反悔燃燭將盡，也不耽溺這豔夏 薄晨的花葉．．．像人的一生，路旁的小鳳凰吐著一樹旳火舌，蟬的早課是肅穆， 她停住，感覺自己將走入夏日的框，如一張人物照，永遠成為天地心情的一部分。 當自己將自己囚禁時，生命是窒息的；當戀棧過往，生命成為另一種死亡。 3 文中主角的仇敵是日歷，日子變得難挨，數著陰陽之隔的日子是那一天？日子成 為攫取她生命的兇手，所以，她總是徉裝她放棄了時間，刻意地讓日期停歇，怎 知道，結果竟是她自己在茫然的霧中，時間放棄了她。唯有將自己從囚牢中釋放， 生命才會開始流動，才會有轉機。 她推開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