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中国地方法院竞争研究.doc

法学评论（双月刊）  2012 年第 1 期（总第 171 期）   当代中国地方法院竞争研究  *  ＊＊  ＊＊＊  内容提要：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经济发展的奇迹部分要归功于地方之间为实现经济增长而展开的竞争，中国的 地方法院也参与到地方的竞争之中，存在着司法绩效型竞争、公共服务型竞争和知识创新型竞争这三种竞争 形态。在司法改革过程中，最高人民法院起到了激励、引导、规制和监督地方法院竞争的宏观调控作用。当 代中国地方法院竞争是司法制度创新的内在动力来源之一，地方法院竞争的方向应是建立公正、高效、权威 的司法制度。 主题词：地方法院 竞争 制度创新  引言 中国改革开放三十年来经济发展的奇迹为世人瞩目，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米尔顿·弗里德曼曾经断 言，谁能成功地解释中国的经济改革和发展，谁就能够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张五常先生的“县际竞争”理 论被认为是最能解释中国经济奇迹的理论之一，该理论认为以县为主体的行政区域之间的竞争，是中国改革 开放以来经济和社会高速发展的根本原因。中国大陆的一些学者在赞同“县际竞争”理论的同时，也指出中 国的各级地方辖区为了争夺资源都在进行竞争，辖区竞争包括投资环境、政府管理、政治行为和法律制度等 核心要素。由于中国司法权的地方化、法院管理的行政化和审判活动的服务化，地方法院不可避免地卷入到 地方竞争之中。如果说地方政府之间为经济增长而展开的竞争对于中国的发展功不可没，那么，地方法院在 中国近三十年来经济崛起、社会发展、法制进步进程中的竞争现象应当如何评价，这是本文试图研究的问题。 一、西方经验与中国问题：法院竞争问题的提出 自达尔文创立进化论以来，“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竞争观念已经深入人心。法院之间的竞争虽然是 一个罕人问津的问题，但无论是在西方司法制度的历史发展还是在当代中国的司法实践中都是客观存在的 现象。 （一）西方法院竞争的历史经验 在现代西方社会，竞争已经成为了普遍的政治法则，“三权分立提供的是政治权力的竞争； 两院制要求 的是人民代表的竞争； 而结社自由的承认，则是要求人民集团以集体力量进行更深层次社会力量的竞争。” 但是，司法权似乎又是一种极其特殊的权力。在西方的语境中，法院处于消极被动的地位，恪守司法谦抑的 原则，以中立裁判者的身份出现，超然独立于地方利益和社会纠纷之外，不会直接参与各种利益的竞争。如 此看来，“法院之间的竞争”似乎是一个伪命题。但事实并非如此，西方的现代法律制度正是在中世纪的政 治和法律竞争中形成的，并且这种竞争在一定程度上延续至今。伯尔曼就曾指出，“西方法律传统最突出的 特征可能是在同一社会内部各种司法管辖权和各种法律体系的共存和竞争。”西方国家法院的司法权威， 不仅是在司法权与立法权、行政权的冲突、碰撞中经过权力的重新配置、整合和制衡生成的，同时也是在法院 之间的竞争中产生的。 以英国为例，当国王意欲建立王室法庭系统时，面对司法市场上已经存在的教会法庭、郡法庭和领主法 庭等司法机构，始终无法取得压倒性的绝对优势，在不能通过暴力取代对方而获得垄断性地位的条件下，王  ＊ ＊＊ ＊＊＊ ② 22  本文系中国法学会 2011 年部级重点项目《司法公信力研究》CLS（ 2011） B05 的中期成果之一。 武汉大学法学院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 武汉大学法学院博士研究生，湖北省高级人民法院法官。 陈颐著： 《立法主权与近代国家的建构———以近代早期法国法律为中心》，法律出版社 2008 年版，第 177 页。 ［美］伯尔曼著： 《法律与革命———西方法律传统的形成》，贺卫方等译，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 1993 年版，第 11 页。 徐亚文等： 当代中国地方法院竞争研究 室法庭（ 普通法法院） 与在其它司法机构进行了长达数百年的竞争，通过不断完善司法产品和服务来争夺司 法管辖权，从而推动了普通法这一优良法律体系的形成。在某种意义上，普通法的形成过程就是“王室法庭 不断扩展自己的司法管辖权，并最终在与众多法庭的竞争中取得压倒性优势的过程，”对这一现象，亚当· 斯密曾总结说，“英国今日的法院制度，是值得赞赏的，但一探其究竟，恐怕在很大程度上归因于往昔各法院 法官之间的相互竞争。”在民事诉讼领域，王室法庭通过禁止教会法庭未经国王同意就向教皇上诉、设置前 提影响案件实质管辖权以及设立并列管辖权等“竞争技术”拓展了自己的司法管辖权，其它法庭的司法管辖 权则因此趋于式微。 在刑事诉讼领域，17 世纪之前还有多种刑事法律制度在竞争中共存，王室法庭则通过 人身保护令状、禁止和其它手段抵制都铎王朝建立的特权法院的刑事管辖权。 又如法国，出于法国式权力分立的理念，在政治体制和法律体系中，法国的司法权被分立由普通法院、行 政法院等不同的司法系统行使，这也成为了不同司